孟不离捧着剑,望着项瞻的背影,心里陡然生起一个念头,这兖州的天,似是真的要换了。
“将……主公留步!”她叫了一声,快步上前,抱拳道,“属下既受此剑,便不敢负托,眼下各县农官均已调派,抢收事宜不会出错,只是青州断了商路,若想安稳民心,需尽快疏通渠道。”
项瞻驻足回头,打量着孟不离,笑的有些怪异:“孟长史是不是忘了,三郡已属项家军,还担心区区青州的商路不通?”
孟不离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项家军的根基从不是一州一郡,而是横跨冀、豫乃至雍州的广袤疆域,青州那道被郑天锡封死的商路,在这盘大棋里,不过是根细枝。
项瞻观察着她的神态变化,见她已经明白,便又笑道:“孟长史可发布一则告示,嗯……就说兖州已归附项家军,凡青、徐两地商贾,只需过兖州,便可往冀州甚至雍州做生意。”
孟不离瞳孔微缩:“主公这是……要逼迫郑天锡开海禁,通商道?”
“不要说逼迫,是请。”项瞻纠正道,“青州海禁封了一月,又断了商道,沿海榷场空着,内陆商户也断了生计,他郑天锡就算再倔,也压不住底下的船主和商贾。”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况且,我早就在请了。”
……
青州,玉滨湾。
六月的海风又腥又咸,日头毒辣的宛如烙铁,昔日三州盟台的旗帜犹在,旗下的人却已经换了。
郑天锡身披铜甲,腰悬长刀,跪坐在矮案之后,眉骨投下的阴影里,一双眸子熬得通红,目光越过那只陷入沙地半身的铜鼎——唇亡齿寒四个字,已经只剩上半部分。
对面原本属于袁季青的位置是空的,而属于师恩行的位置,则坐着武思惟,此时正端着茶盏浅尝慢饮,一脸惬意。
“乾承,你这海禁,怕是快撑不住了吧?”武思惟放下茶盏,笑容里带着一丝戏谑。
郑天锡眸中厉色一闪,却没发作,只是遥望大海,眉头皱得更深。
海禁一月有余,沿海榷场空置,就连这往日里商船如梭的玉滨湾,如今也只剩几只小渔船在贴着岸晃荡。
各郡县盐商、渔民日日堵在县府外,有的甚至抬着空货箱跪在门前,哭求开港通商道,再这么封下去,不用外人动手,青州的商户就先要反了。
“行彻,你来青州究竟所为何事?”他收回目光,凝视武思惟,“师恩行已经归附项瞻,你再监视我也没有必要了吧?十几日了,你整日跟在我身边,却始终不谈正事,若不是看在以往情分……哼!”
话说一半,威胁之意已经明了,武思惟却不以为意,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匣:“这么多年,性子还是这么急,人人都说我当一个「严」字,我看你才更为适合!”
他起身,将木匣放到郑天锡面前的案上,“你眼下困境,一是海贼扰海,二是商路梗阻,这里面便有解这两件事的法子,看看吧。”
郑天锡盯着那木匣,眉头又拧了一下,半晌,终是抬手将之掀开。
木匣里躺着一封折叠整齐的洒金信笺,火漆封口是一个朱红色的“瞻”字纹路,而旁边,则是一枚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