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郑素冷笑,“你就这么断定孟蘅会救你?她是皇帝的亲信!”
“她是朝廷的直臣。她和皇帝不是一路人。续弦必有断口,破镜安无裂痕?”李寒轻叹一声,“而且,她确实救了我。”
郑素问:“那盏酒?”
李寒似乎又看到孟蘅遥遥望来的眼睛。
她未能做出决断,但已经产生决断的先兆。壮士断腕,先要有切肤之痛。
轿中一时默然。
宫门推动声再次作响,那股力量似乎将人从中劈做两半,打开的似乎不是宫门而是轿中人的胸腔。二人都知道,现在头顶的不只是生天,而是不远处新天新地的影像。
轿子绕进市井,已出宫门远矣。郑素突然说:“你知道那杯毒酒被孟沧州换掉了吗?”
李寒一愣,旋即又是老神在在:“那是自然。”
郑素盯着他,说:“你不知道。”
李寒静静看着他,又静静不再看他。
郑素脸色阴沉,似乎下一刻就能掐断他的脖颈,数息之后,他呼吸微微平复,冷声道:“滚下去。”
李寒一动不动,拱手道:“还要劳烦少将军送我出城。”
他不待郑素发作,已徐徐开口:“皇帝眼目通达,不久就会得知萧将军已出城关,我如果留在城中,最轻再做人质,重则一条性命。”
郑素语带嘲讽:“你想拿你这条命来要挟我?”
李寒对上他目光,居然轻轻一笑。
那一瞬间,郑素真想一拳砸在他脸上。
他也这么做了。
轿身剧烈摇晃一下,李寒歪在一旁,嘶声抹了把唇角,突然无奈笑起来。
这点笑意彻底点燃郑素的火气,他俯身拽住李寒衣领,拳头格楞楞紧攥,狠得就差咬下他一块肉。他失去理智地低声吼道:“李渡白,你凭什么!”
李寒也不挣扎,只那么看着他。
顷刻间,郑素只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气急败坏得可怜又可笑。自己被他搅得一身烂泥一摊旧账,而他李渡白居然什么都看透什么都看淡,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妈的高高在上得神仙一样。
李寒拿这一条烂命要挟他,他得逞了。
郑素怨他恨他,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死。而李寒他自己,却不把这条命当回事。
他的事情,凭什么自己比他还要上心。同样身在局中,凭什么他就像个跳出红尘的局外人?
这样的李渡白被无数人痛恨,这样的李渡白吸引着无数人。
有人叹服他的太上忘情,有人痛骂这不公平。
有人爱他有人恨,而李渡白只是他本身。
……
轿中许久未有动静,轿夫开口提醒:“郎君,再往哪里去?”
郑素松开钳住李寒的手,重新坐回原处。不久,帘中传出他冷漠依旧的声音:“出城。”
***
范汝晖回禀李寒未死的讯息时,太医正躬身退出甘露殿,背着医箱,一脑门汗。
萧伯如素来爱香,这一段别说香炉香笼,连香丸香囊诸物都撤得干净,殿中只供时新花果,倒也清新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