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如流。
一晃就来到了年底,建邺的好事接二连三,除了萧岧谋反被镇压,羌人也遣使要求停战,最重要的是陛下与皇后和好如初,宫里的婢子们也能松口气,这个新年过得热热闹闹。
每逢年节,或者是陛下皇后的生日,宫里的婢子们虽然能穿上新衣,得些赏钱,但也格外的忙。
好在后宫只有皇后一人,比起先帝元景百花争艳的后宫,少了些勾心斗角,就算是做事,宫婢们也觉得痛快。
更何况今日两位主子先后出了宫,连女官女史们也围炉去磕炉果,宫婢们更是乐得自在,躲到清静处抹起了叶子戏。
郑銮千里迢迢,押送着萧岧回到了建邺,元祯送萧夷光去左仆射府后,马不停蹄的来到诏狱。
她要亲自审问这个罔顾皇恩的叛臣。
木头横梁突兀的横出来,郑銮眼疾手快的伸手护住:“陛下,小心磕着头。”
诏狱的通道曲曲折折,有的地方仅容一人通过,因为这个多是看押罪大恶极之人,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所以匠人在修建时就多花了心思。
“萧岧此贼,端是与众不同,看着蜀王说了千刀万剐,照样吃吃喝喝,还说要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她们来到诏狱最深处的监房外,这里阴冷幽暗,墙壁上飞溅着黑褐色的陈年血迹,正里头坐着一精壮男子,正在狼吞虎咽的吃麦饭。
元祯紧了紧大氅:“铐他出来。”
狱卒打开门,夺下萧岧手中的饭碗,将他绑到十字木架上,然后又去火盆里举出烙铁,只要元祯一开口,这黄红的铁块就会贴到萧岧的身上。
萧岧见了,勉强挺直腰板,口中却求饶:“不要打我!你们问什么,我全都招!”
郑銮俯到元祯耳边:“陛下,此贼许是见大势已去,是一点苦头都不肯吃,问什么答什么,自被捉住,只挨了顿鞭刑。”
怪不得精神这么好,还那么有胃口。
不用问,萧岧晃着脑袋,将家底全都抖了出去:“我三岁读书,五岁进学,七岁学骑射,十四岁娶了王家郎君,十六岁同范阳卢氏的寡妇有过一腿——”
“呸!在陛下面前,你也敢污言秽语!”
狱卒一鞭子抽上去,吓得他想躲不能躲,绳子将脖颈都勒出了青筋。
“陛下,是陛下来了吗?”
萧岧虽怕,但声音又惊又喜,他抬起头,果真见到一年轻的女郎落座,尽管穿着乌黑的大氅,身形隐在黑暗的角落,容貌仪态却清贵不可言。
下一刻,萧岧尖锐着嗓子:“我要告密,宫中有人图谋不轨!”
这等无赖模样,还说什么告密,只怕是诬告吧。
元祯抬手制止了狱卒的扬鞭:“慢着,且听听他要说什么。”
“喏。”狱卒抹了把冷汗,退到一边。
郑銮斥道:“建邺城内还有没有你的同党?早早说出来,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有啊,自然是有的。”
萧岧舔了舔嘴唇,他闻得到监室海棠味道的信香,在场的众人都需要吃止息丸,唯有陛下不需要,那么这香气一定是他的好外甥女八娘的信香,夜晚留在陛下身上,又被陛下带到了此处。
八娘啊八娘,阿舅要接你出京,你不愿,反倒教萧恪让出兵权,导致了益州之战的大败。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阿舅不义了。
“同兴三年五月七日,唔,正是陛下进入长安,见过八娘的当晚——”
见他提及往事,甚至提及明月婢,元祯额角突突直跳,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像丝帛上的裂痕,悄悄的往身上爬。
果不其然,萧岧不羁一笑,说出的话足以将人拉入无边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