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偶尔突兀地伸出几株枯树的黑色枝桠。
更远处,一段残破的土墙顽强地露出水面,标志着那里是一个村落。
船只在水中艰难前进,这艘水军走舸,虽然质量极好。
但黄河涌来水中,泥沙量太高。
哪怕它吃水线并不深,估摸着用这一趟,也要大修。
更重要的是,博州大部分地方,水军斗舰都不敢进来,更别说楼船了。
到处是艨艟、走舸,跟一些民船进入各地救人。
可这些船只,作用其实很有限,
一来,船只不大,每次装不了多少人。
二来,行船全靠划桨,这体力消耗太大,很多水军兵卒都已经累瘫了。
黄河冰汛,泥水是这里的主宰。
它黏稠而冰冷,带着河底翻涌上来的腥腐气息,漫过了一切。
低洼处,积水成潭,漂浮着烂掉的、泡胀的牲畜尸体,
以及偶尔掠过的碎布片,都在述说大灾的凄凉。
前方出现了稍高些的坡地,
虽然这里院子也早已被淹没,
但只有膝盖高的泥水,让不少村里汉子能下来找点有用的东西。
深可及膝的烂泥潭,赵军兵卒们看见,
一个老汉,赤着上身,嶙峋的肋骨根根可数,
他正用枯槁的手,从土屋前厚厚的淤泥里,拿出一些饼子、干粮等物。
忽然,老农发现了赵军的走舸,
他很激动,立刻不要命的嚎叫,
等房梁上的妇人递给他一个襁褓后,
老农家拼命踩踏泥浆,来到高坡边缘,伸手哭泣的呐喊,
“军爷,军爷啊!我孙儿会冷死的,求你带走吧。”
黄河水患中,此情此景,
一船二十几个人,也不禁面面相觑,
赵国子弟兵商讨几息,决定把那个孩子接走,
左右不过一个婴儿,能有多大影响?
可没想到,彭店县的百姓不干了。
他们要兵卒回来再接,万一船沉了怎么办?
甚至有人带头起哄,说这是要救一个婴儿,害死他们全部。
这一刻,水军队官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刁民短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