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战,不为开疆,只为告诉天下诸邪,以人为食,终将被人群起而分食!”项瞻嘶吼着,枪尖前指,“擂鼓,攻城!”
鼓声轰然炸响,三百面夔牛大鼓同时捶落,声浪滚过护城河,震得城头碎屑簌簌而落。
第一波龙骧军冲出时,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血一样的光铺在平原上,像给大地新铺了一张巨大的肉案。
山阳城头,刘文肃持刀立于垛口,白袍猎猎,袍角绣着的金线蟒纹,被晨光映得仿佛活了过来,正一口口吞噬自己的尾巴。
他俯视城下黑潮般的项家军,轻声笑道:“来吧,让本王看看,是你们外面的刀快,还是我们锅里的火猛。”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咻地钉进他脚边铁桶,轰一声,火油四溅,烈焰腾空,清晨的风终于带上了一丝焦糊的肉香。
攻城序幕,就此撕开。
然而,当沙盘上的沙城,摆在十万大军面前时,众人才发现,它不是城,而是一块铁,一块被二十万具枯骨与血膏浇铸出来的铁。
项家军四面合围,昼夜环攻,可换来的,却是纹丝不动。
……
十月初三,立冬前夜,寅时,南壁再战。
聂云升奉命亲率两万重甲步兵列阵南门,以「牯牛阵」推壕,两人一组,抬一截七丈长的榆木,上覆湿牛皮,下挂铁铲,边挖边进,意图填平护城断壕。
城头回应的是「火鸦」,刘文肃早已命匠人溶铜化铁,铸成三千只空心铜鸦,内塞硝磺、砒霜与铁蒺藜,以火绳掷下,触地即炸,木牛皮顷刻百孔千疮。
一日一夜,虎蛟军折损两千三百,壕沟却仅前推不到两丈,就连聂云升左肩,都被铜片削去巴掌大一块肉,血染半甲,仍不肯退。
项瞻亲至,以破阵枪挑起一面“项”字大旗,插于离城三百步处,立下死令:“旗退一尺,斩旗手,旗退一丈,斩主将!”
于是士卒以尸体为基,再垒沙袋,直至初五拂晓,终于将北壕填出三十步缺口。
然而天一亮,城头泼下滚油,掷火把,缺口成火池,烧三日不灭,前期努力尽化焦炭。
……
十月初七,天气诡谲,突然东风大起。
项瞻命林如英督凤翥军攻东门,以四重「飞楼」逼城,这楼高五丈,外钉竹排,内夹湿毯,顶层架霹雳车,不断抛出火油罐。
然而,飞楼每推进一步,火油罐每抛出一下,城头守军便用「夜叉檑」迎击。
所谓夜叉檑,便是以整棵栎木嵌满尺长尖钉,以铁链坠城,凭惯力横扫,竹排如纸。
更毒的是「灰炮」,守军以瓦罐装满石灰、马粪、砒霜,在用火绳引燃,在半空炸裂,毒雾顺风罩楼,凤翥军涕泪交流,目不能视。
凤翥军将士以巾掩面,仍前赴后继,至初八黄昏,一架飞楼终靠城垛,两名校尉持盾先登,只是刚探半身,便被守军以钩镰枪勾住下颌,整个人挑出城外,摔成肉饼。
林如英眼眦欲裂,就要亲率一百死士再上,被副将死死拦住,最后还是心腹校尉胡秋元率兵登楼,与敌军在城头展开“寸地战”,一步之内,枪折换刀,刀钝换拳。
然而府兵占据地利,后续无穷,一百死士终被反扑而下,生还不到五人,飞楼被焚,烈焰卷至第三层,胡秋元自三楼跃下,背中两箭,由亲兵拼死抬回。
东门攻势顿挫。
……
十月十一,项瞻改掘“地道”。
山阳城外墙根下本是旧河道淤土,混着砖瓦、碎瓷片,土质松散还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