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走的人正好是刚来的那四个,帐内剩下的,还是一众龙骧军将领。
赫连良平环顾众人,有些怅然,叹了口气,说道:“围城三月,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此罪在我。”
“这计划是我们一起商议决定,谁也没想到二王如此壕无人性,大哥无需太过自责。”项瞻简单宽慰了一句,目光始终盯着沙盘。
赫连良平看着他,沉默片刻,说道:“龙骧军、凤翥军、虎蛟军、合计有近十万兵马,经过北豫整编,骑兵和步兵比例约为四比六,以配置来看,确实适合攻城,但……”
他顿了顿,指着沙盘,“但这山阳城,又的确难攻,此战,要做好伤亡惨重的准备。”
“伤亡再重,也得打。”项瞻抬眼望向帐外,夜色如铁,星月无光,仿佛天地都在屏息等待着一场血战。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帅案一侧的谢旌,沉声说道,“即刻起草檄文,昭告九州,山阳城内,饿殍遍野,二王以百姓为粮,白骨为炊,天怒人怨,鬼神共愤,我项瞻奉天伐罪,不为江山,不为帝位,只为那二十万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谢旌应了一声,奋笔疾书。
项瞻颔首,目光扫过帐内每一张面孔,声音陡然拔高:“龙骧军为先登军,五更拔营,待各军齐至,擂鼓攻城,凡王府、官署、禁军、府兵,持械不降、藏粮不献者,杀无赦!凡二王亲族,走狗爪牙,尽数凌迟枭首,悬于城门,以祭百姓血骨!”
他大步上前,从木架上取下破阵枪,斜插入地,“都记住,这不是攻城夺地,是索命祭民!”
帐内众将齐声暴喝:“诺!”
……
两日后,山阳城内,天还未大亮,齐王府地牢,灯火通明。
刘文肃披发赤足,站在一座巨大的铜鼎前,手里拿着个长柄汤匙。
鼎下炭火烧的正旺,鼎内汤汁翻滚,白汽下浮沉着一块块形状诡异的肉,汤汁表面则凝着一层金红色的油膜,像极了一张被剥下的皮。
而鼎旁,还跪着世子刘屿,双手被铁链锁在地面的铜环之上,十指指缝里全是血。
他面前摊着一面铜镜,是刘文肃故意命人给他安排的,原想让他时刻观察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可此时,镜中映出的,却是父亲被火光扭曲的脸。
那张曾经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孔,此刻却好像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裹在颧骨上,眼窝深陷,却亮得吓人。
“屿儿,你闻闻,多香啊!”刘文肃用长柄金勺舀起一勺汤,递到儿子面前,“这可是本王亲自配的药材,有人参、鹿茸,还有当归、枸杞,当然,更重要的一味是……”
他话到一半,忽然从鼎里捞出一截细小的臂骨,骨上的肉已经剔干净,但套着一只小小金镯,“这可是当初本王送给山阳公主的满月礼,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刘屿猛地干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一口带着胆汁的血喷在地上,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舀起第二勺,慢条斯理地喝下去。
“你,你疯了……”
“疯了?”刘文肃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像在品尝一盏新茶,“我的儿啊,为父提醒过你,不要接近刘冉,你不听,居然还受他蛊惑,想要弑父……”
“我没有!”
“是没有,还是没来得及?”刘文肃轻笑,又微微摇头,长叹一声,悠悠道,“你应该知道,这满城都是我的人,皇宫里也一样,刘冉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这几年他长大了,也开始有了一些小心思,从前几年派人往冀北购置军马,再到圈养死士,再到勾结朝臣,甚至近日暗中联系郑天锡,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尤其是你这个齐王世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