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鸿枯指微颤,与项瞻对视了足足三息,猛地伏身叩首,额头撞得石地闷响:“老朽多谢将军,樊氏一族愿为项家军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项瞻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突然失笑,只是笑声里却听不出半分欢愉,“樊公,我要的不是你们粉身碎骨,而是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替我看清每一只耗子,让我能精准的撒药,同时,也承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耗子们的唾骂。”
他俯身将樊鸿扶起,后者却又怔住,浑浊的眼底再次浮现出惧色。
项瞻又道:“新梁若蛀,我先劈梁,榫头若腐,我先凿榫,我要你樊氏作刀子,刀口必须向外,若敢有一丝卷刃,我就连刀带柄一起折了,你,务必谨记!”
话音落下,他松开手,身子往旁边一侧,唤来值守将士,将还没彻底吸收他话中寒意的樊鸿送到偏院厢房。
月色如残刀,劈在青石阶上,等樊鸿走远,他则一撩衣摆坐在石阶上,背对大堂自语般低叹:“原来,杀人不难,难的是把刀子递出去,还要别人笑着接住。”
赫连良平已经出来,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只静静的陪着。
良久,他才问道:“两大家族,处置手段截然相反,为什么?”
“一家是官,一家是商。”项瞻吁了口气,“毕氏就是墙根下的老苔,刮掉一层还能再长,可樊家却是老房子里最大的蛀木,留着它,屋子或许会塌,可要一把火全烧了,没准屋子也得跟着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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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把蛀木劈成楔子,反过来钉进新梁。”赫连良平轻笑一声,却听不出笑意,“可楔子用久了,也会生根发芽,到时候再劈,就不止流血这么简单了。”
“那就换梁呗,”项瞻扭头看着赫连良平,咧嘴笑了起来,“大哥,拆得动的才叫旧屋,拆不动的,那叫坟。”
……
五日后,晨鼓初响,薄雾未散,
滑州城郊,项瞻披一件素青短袍,赤足立于田埂,看役夫分秧、水车翻斗,泥浆溅在脚踝,冰凉却真实。
谢旌抱卷跟在后面,小声念:“东平郡报,樊氏连夜呈册,隐田一千三百顷,隐户六千九百丁,盐道暗渠七条,私自贩盐而未上报,且逃税者,合计十六户,俱绘图成册。”
“呵呵,这个樊鸿,动作倒是挺快。”项瞻点了点头,“你即刻去写军令,送往聂云升处,命他派出一营将士,由樊鸿亲自带路,先封暗渠,再核隐田,月底之前,把那些盐税账目补回来。”
谢旌尊了声是,转身欲要离开,却见远处西北方一人一骑疾驰而来。
来人直奔项瞻,距离十数步时,勒缰下马,从腰间解下令牌,抱拳急道:“主公,末将乃虎蛟军魁字营骑都尉,奉聂将军之命,送来紧急军情。”
说着,将腰牌与一封竹节递了过去。
项瞻眉心跳了两下,这魁字营乃是聂云升的亲军,他让亲军都尉来送信,而不是斥候营,显然是军情紧急。
他接过,快速打开,一眼望到头,暗道果然。
「刘文肃派兵决堤,清河决口,北岸盐仓尽没,朝廷兵马乘乱,夜劫商船十一艘,粮盐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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