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后,江堤响起号角,这是获胜的信号。
先锋军已在岸上反包敌军,夺取了最近的渡口,供后续大军和骑兵靠岸登陆。
此时,正是破晓。
金红的曙光劈开雾海,叶星辞缓缓舒了一口气。
忽见胸甲上卡着一块焦黑的玩意,金线绣纹依稀,似是齐军帅旗残片。
他随手掷入江中。
之后,随大军靠岸登陆,以新颖的方式踏上故土。
他一刻未歇,跨上马背,率军收拾余下的江防守军,而后直扑建同府。
他对此地印象很深,从前有个色眯眯的胖知府。
后来被革职了,应该能瘦点吧。
昌军的计划是,攻占建同府及周边几座县城,以此为据,建立补给线。
好消息是,包括建同府在内,登陆点周围五十里的所有城镇,闻讯而降。
坏消息是,雪球儿晕船了。
跑起来摇头摆尾,像疯了。
向南这一路,叶星辞不曾遇到像样的抵抗。
他和吴霜一路纳降,谨慎推进战线,用了七天抵达兆安郊野。
战事的顺利令他欣慰,故国官府的不得民心令他黯然。
有百姓绑了县太爷,敲锣打鼓地送给昌军。
还有的深夜打开城门,放进“敌人”
。
叶氏在各地都是望族,宗族的乡绅耆老对叶星辞热情相迎,卯着劲攀亲。
有几个五旬老伯,在经过缜密的辈分推理之后,硬是要喊他爷爷。
叶星辞漠然相待,客气地请这些孙子帮忙维护秩序,心想:若逸之哥哥知道我遍地孙子,肯定要笑死了。
五月初五清晨,在兆安南郊,叶星辞撞上了齐国最后的脊梁,三万都城守军。
统帅为父亲的旧部,姓陈。
叶星辞与吴霜商议过后,派出使者持节劝降。
一个时辰后,使者自齐营归来,复述陈将军的拒降宣言:“陈家祠堂供着十二柄断剑,最新的那柄,是家兄攻流岩时折断的。
叶霖达权通变,带着全家投敌,我却不降!
说我愚忠也好,不识时务也罢,只要为圣上多守一天,九死无悔。”
“原来,父亲手下,还有这样的硬骨头。”
叶星辞看一眼眉头微蹙的吴霜,不愿放弃一丝和平进军的可能性,问使者:“齐营有无哗变迹象?”
“将士都说,世受国恩,死战不降。”
漫长的沉默过后,叶星辞轻轻吐字,惋惜而决绝:“备战。”
两军列阵相持,骤雨忽至。
雨水冲刷着叶星辞的皮甲,暗红披风沉甸甸地贴在他背上。
他嫌碍事,解下扔了。
极目远眺,兆安城巍峨的轮廓,在雨幕中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