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殿的大门此时从内推开,辛晚楼立时回头,便见解休挽着衣袖,满面疲惫地撑着门扇。
他低头却抬眼,盯着辛晚楼许久,她心里发慌,他才说:
「你可以去看他了。」
辛晚楼的呼吸窒了一瞬,随即猛然起身,一头闯进玉鸾殿中。
殿中一片死寂,沈羡亭紧闭双目,平平躺在被中,几乎看不见其下分毫起伏。
辛晚楼扑在他床边,已是腿软跪下。她的双手止不住地抖,犹是颤颤巍巍地探探他的鼻息。
「我说救活了的,就一定没死。你就这么不信我?」解休急而生怒,在她身后不满道。
辛晚楼没理他,直等到自己的指尖试出一点微弱的气息才放下手。
许是怕惹人伤心,沈羡亭露出的皮肤俱已被解休擦得干干净净了。他的脸色不好,竟是一丝血色也无,便更加像个雪人了。
辛晚楼虎口一湿,低下头,看见竟有一颗眼泪滴在二人交握之处,又淌在沈羡亭的手背上。她抬手在眼下一摸,才发觉自己又流了眼泪。
眼泪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她无泪之时总奇怪沈羡亭怎么总能流那么多的眼泪,到此时,她却知道原来自己能流的眼泪一点不比他少。
可惜此时并没如话本子里的俗套故事一般,沈羡亭并未因为她的一滴眼泪而苏醒过来。他沉静地淹没于一个又一个噩梦,连那滴珍贵的眼泪都未觉察到。
解休说道:
「放心,他会醒的。」
会醒的。辛晚楼想着,她怕他不醒,可竟也有些怕他醒来。
他还有没有心力,醒来面对这个他依旧活着的人世呢?一觉醒来,他未死在那场火里,他是否会觉得失望呢?
「会醒的……你一定会醒的。」辛晚楼攥着他的手,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上。不知是否是她昏了头,沈羡亭的指尖无力地垂下,她竟觉得,是他为她擦去了一滴眼泪。
她不由失笑,眼泪却更汹涌。
「殿下给姑娘抹泪了,」紫菱却如知她所想般开口,「姑娘不哭了。」
第120章玉鸾殿掌心的鲜血抹了他满脸。
解休推开门,从玉鸾殿外走进来,床纱低垂,隐约能看见其后垂落的一只手。
他掀开床纱,看见枕上那人比方才微微偏了偏头,下巴微含在颈窝处,唇角挂着一点血迹。
解休叹息一声,托着他的后脑让他仰起脸,用手帕轻轻抹去他唇角血迹。
门扇一响,解休未曾回头,只说:
「他方才醒了,你没见到。」
辛晚楼端着温热的药汤从门外走进来,听后连忙将瓷碗放下,凑在床边。
「你见到了?」
「我也没有,」解休将帕子收起来,不曾让她看到血迹,「手垂下来了,咳了一点血。」
「又咳血?」
「正常,」解休将他放回枕上,脸稍侧一点,「他这一遭最伤肺腑,更何况之前就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