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江夏说“请进”,李怀德就侧着身子挤了进来,反手轻轻把门带上。
“小江啊——江工!”
“啧,李叔,大清早的别那么膈应人……”
江夏看着挤进来的李怀德,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嘿,谁叫着李怀德脸上堆着一种混合了委屈、后怕和刻意讨好的复杂表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努力模仿着某种无害小动物的眼神,水汪汪地望向江夏。
你妹,李叔,你该不会也穿越了一次,跑去向你的同姓后辈学习了一下,成了建国后第一代油王?
李怀德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哽咽,几步就凑到办公桌前,身子几乎要伏在桌面上,
“你李叔我……我这次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呀!你是不晓得,我昨晚一闭眼,就梦见我那老岳父指着鼻子骂我吃里扒外……”
得,就是这个味。身体前倾15°,下巴微收,还用压低的声音说出完全不符合身份的话……
此情此景,再配上李怀德消瘦下来的脸庞,要是脸上再挂上一副金丝眼镜,咦……
李怀德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江夏的反应,见江夏反射性的开始搓自己胳膊,下意识的走了两步把窗子关上,转过头来就更加来劲地诉苦:“我这心里头,慌啊!你说我图个啥?
不就是图咱们厂有个好前程,图你江工能带着大家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嘛!我这次可是把……把退路都绝了啊!”
这番表演声情并茂,把一个“被迫”大义灭亲、却又担心秋后算账的投机者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江夏被他这夸张的作态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正想开口,办公室门又被“嘭”地推开,杨佑宁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显然在门外听了一耳朵,一进来就冲着李怀德嗤笑道:“得了吧,老嘎巴豆!这会儿跑来表功卖惨?当初要不是你自个儿也想借着这事儿摆脱你那岳父的钳制,你能那么‘深明大义’?别在这儿跟小江装可怜了!”
李怀德被杨佑宁当面拆穿,脸上那副可怜相瞬间僵住,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怒,但很快又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杨厂长!你……你这话太伤人了!我李怀德对厂子、对江工的忠心,天地可鉴!我那是顾全大局!”
“哟,还天地可鉴?”杨佑宁抱着胳膊,斜睨着他,“那你咋不说说,那个‘超大型弯折机’的事?这也是顾全大局?”
“嗯?弯折机?”江夏被杨佑宁一提醒,猛地拍了拍脑门,转头看向一旁的唐连长,“老连长,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忘了。这台设备没上紧急搬迁清单吧?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协调一下,给达利安造船厂送过去?他们造舰艇壳体,正急需这种大型成型设备。”
接着,江夏又看向李怀德:“李叔,这次你们找到的这个弯折机可不简单,虽然还没组装好,但这可是pby-1000型,如果说东风113项目最大的贡献出了某些技术的前期论证外,就属这台设备最宝贝了!”
是的,pby-1000!这个有着1000吨压力、4米刀口、3米飞轮,能把25mm装甲板当纸板折的大家伙,居然就睡在某办公楼的空地上!
要知道杨佑宁以前世诺珍宝的那台弯折机也不过是hdGt-010罢了。
“诶诶诶,小兔崽子你说啥?这好机器你不拉回自己厂里,还想着送去别的厂!”
“诶,李怀德,你快说!这弯折机不就是你最先想弄回厂里的那台嘛!快给这小子说说!这台弯折机本来就是我们的!”
一听江夏大手一挥,想把这门重器送给其它的兄弟厂子,杨佑宁当下就急了,抓着李怀德脖颈死命的晃悠。
李怀德被杨佑宁晃得龇牙咧嘴,眼神却飞快地跟杨佑宁交换了一下。
“哎哟,老杨你轻点!”李怀德挣脱开,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那点可怜相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小江,这台机器,确实是个宝贝。老杨当时在现场仔细看了,它那4米长的工作台面,意味着能一次性把整块坦克侧装甲板给折弯成型!这种能力,全国独一份!”
李怀德竖起一根指头,在江夏面前晃啊晃……
“独一份啊!”
这指头晃得……看得江夏身后的唐连长很想把它掰折了。
“呃,需不需要的先再议。你们说的这台弯折机本来就是我们厂子……”
“是以前的轧钢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