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院工地的夯土声昼夜不停,长安城内的科举筹备也已进入尾声。
其间,礼部行文由御史台成员携带,分发天下各个州府,城镇乡野。
并监视当地官员,按名额举荐有才之士参加科举。
科举考试分为经义、诗赋、策论与算学。
每科选其中上等者进京参加会试,关中各地距离长安更近的学子,可直接进京等待乡试。
因为是科举重开的第一次考试,一切从简,即是因时间仓促,对各方面不得已的妥协。
也算是对门阀世家的一次缓冲,好让世家门阀子弟对科举的抵触消减到最低。
以后的常科,则会以这次为例,地方州府举行乡试,由当地官员举荐贤能。
而长安、万年、新乡、周至等京畿之地,则将乡试并为一处。
天下各州的驿道上,御史们正策马疾驰,穿行官道,心里一阵恼火。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说服了陛下,非要将科举首试设于九月大当天,为班师回朝的秦帅祈福庆贺。
你也不看看当今是什么时间,前日刚过了寒露,距离九月大当天还有不足十天
望山跑死马,也不知道赶到任地,自己还剩几口气!
河北道,定州武城历县,御史崔九刚通过家族关系,将文牒送递到一寒门学子家中。
周明此人家境贫寒,幼时丧父,稍长丧母,祖母二人相依为伴,却自小嗜学,借读藏书之家。
而今不过弱冠之年,便已经成了乡里乡外的小辈里,声名最为显赫之人。
提前送他一份通行文牒,权当是给未来同僚卖个好,谁也挑不出毛病。
就在周明收好文牒,崔九欲要上马赶赴下一家时。
县丞带着两个衙役匆匆赶来,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神色倨傲。
“下官见过崔御史,周明这小子乃是佃户出身,连《论语》都没读完,哪来的资格参加科举?
您这文牒,怕是发错人家了!”
周明紧紧攥着怀里文牒,清瘦见骨的脸上隐隐发白,眼神阴翳,借着崔九的遮掩,狠狠瞪着县丞。
这些年来,他厚着脸皮借遍乡绅、权贵之家的藏书,哪怕天寒地冻,也忍痛抄书,不敢逾越借还时期。
又托私塾恩师看重,得以入门做个仆役,平时得闲便可在门外听读先生讲义
寒窗苦读十数年,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机会,可以赴京赶考,期待金榜题名的那天,却要在家门口被县丞当众羞辱。
今日之仇,他日得势,定当十倍回报!
见自己最大的靠山御史,面露惊疑,回头打量自己,周明强忍心中恐慌,上前一步,朗声道:
“县丞大人,学生虽出身贫寒,却也托乡绅看重,得以通读四书五经,策论也能写得通顺!”
崔九眉头一皱,虽没出声,但心里已经隐隐偏向周明所说。
他此次领命颁牒,顺道回了趟家族,听闻历县县丞欺软怕硬,时常刁难寒门子弟。
“敢问县丞,科举行文上白纸黑字,意思明明白白——凡年满十六、识文断字者,皆可报名。
学子周明既符合条件,为何不能领牒?”
县丞却赔笑一声,眼神阴毒的盯着周明,笑道:
“御史大人有所不知,周明这小子去年还偷过地主家余粮,品行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