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瀚云深吸一口气,收好这本画集,坐回车上,打了个电话。
李见珩第一次和蒋瀚云一对一地通话。
蒋瀚云开门见山通知他,段澜的情况并不好。
“我知道。”他没料到医生这样说。
“他的情绪一直都不好,那些药物没有起到真正的作用。”
“你知道?”
“我知道。”李见珩说。
他正和于晓虹一起查完第二轮房,闻言对小护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压低声音走到窗边,透过朦胧夜色向远处看:“他一直假装自己的情绪能够得到控制,和我说睡眠还行,情绪也还行,药物没有副作用……但是他骗不过我也骗不过自己,他压根就没有好转。”
蒋瀚云一下被说懵了,把自己绕了进去:“那你为什么……不采取一些行动?”
“我采取什么行动?”医生的声音很冷静。
“没有用。他有心结,他的心结不打开,谁也没有办法。但是我摸不到他真正的心结,目前为止,我觉得很模糊。他的心结不仅仅是十年前少年时代的往事,也不是原生家庭,也不是我……我觉得还要再深一点,我隐约有方向了,但是说不明白。”
已是深夜,三院门口的高架桥上,偶尔才有一辆车飞奔而过,留下一串光影,打破寂静。
李见珩说:“我只能假装被他瞒在鼓里,慢慢地靠近他,只有这样,直到有一天,他愿意完全相信我,把所有脆弱展现在我面前……才有可能真正治愈。”他咽下了后半段话:然后让我彻底掌控。
“掌控”,这是段澜自我剖析时,无意识流露出的暗示。段澜自己都没有听明白。
蒋瀚云沉默良久:“那得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李见珩轻描淡写地说:“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月,也许一年,也许永远赶不及有这一天。”
可他只能等。
苏蔷已经和酒吧上下员工混了个脸熟——包括门口凶神恶煞的某位长腿保安。
她像一只叽喳的小麻雀,带着一身朝气,飞进这个冰冷幽暗的巢穴,任凭巢穴主人如何驱赶,也不离开。
巢穴主人还不得不哄孩子,依着她各种没有底线的恳求,当爹当妈,好事做尽。
其实苏蔷要得不多,说到底不过是有人陪。段澜得了空,就陪她在街上乱逛,一起买第二个半价的麦当劳甜筒,对步行街上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指指点点,喝一碗早茶,苏蔷会和他抢双皮奶上唯二两颗红豆,还在宠物店门口流连忘返,给小猫买了许多玩具。
他们的最后一站总是教堂。段澜穿一件风衣,伸长了腿,闭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