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明白,人是可以做傻事的。
哪怕看上去是无稽之谈,哪怕不择手段、苟且营生,哪怕谁都觉得他疯了,也甘之如饴。
只要最后……他能争赢。
千秋万代,悠悠众生之口,他将不朽。
……
短暂的失神后,周霖扶着额角,长出一口气。
她望向屋内的八仙桌,上边摆着本古旧的书册。
“周启,”她说,“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对于妹妹的话,周启从不敢轻率,更何况她郑重地直呼了他的名字,登时容色肃穆:“什么?”
周霖赤足走到桌前,抚着那本书册,尔后,从中抽出夹着的一张黄纸来。
黄纸上,是道勾画仔细的符咒,墨色尚新。
周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是这道咒法出了什么问题么?”
“不,”周霖摇头道,“当年,应谢征所托,即便他后来命牌熄灭,我也不曾放下过。十年费心钻研,终才寻出解咒之法,不会有错。”
“那?”
“你也听琼光说了,他没有死,这东西竟然还能派上用场……”
声音略略发抖,周霖眸光透出几分惆怅、几分欣慰,还有些别的什么,一时百感交集。
看她如此,周启愈发糊涂了:“嗯。不是说好,明日一早就去寻他,将这个给他,好了却一桩心事?”
“我等不及了。”
周霖转过脸,低声道,“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心里安生不下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寻他,给他解咒。”
“……”
周启一顿,诧异地看了她两眼,见她神情坚定,不似玩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他哑声说,“我陪你一起。”
222断舍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五更天时,谢征就醒了。
他才歇下不久,神思倦懒,略一垂眼,傅偏楼就蜷缩着睡在手边。
长睫在脸颊投下柔软阴影,像是雏鸟新生的细碎绒羽,随着呼吸轻轻发颤。
里衣领口拗得松松垮垮,从谢征的角度,能瞧见痕迹暧昧的颈项、凹陷的锁骨,以及其上以线绳串就的两枚玉牌。
一明一暗,是他们的命牌。
床边帷幔昨晚被乱中扯掉了半边,侧首便能将室内情状尽收眼底。
铜炉里的安神香已燃尽,桌上烛火却还未熄,夜阑人静,灼烧的细微动静侧耳可闻。
谢征静静看了半晌,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何种感觉。
只出神地在想——天底下憾事许多,独独这个人,他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