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卿没注意到来人,一口气对着面前人身上的伤接连啧了好几声,给勃律上药的手劲大了不少,一巴掌隔着细布重重按在了勃律的身上。
勃律倒吸了口凉气,没说话,反倒许言卿瞧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前些日子是被人从被窝里睡眼朦胧地捞出来抓到军营里的,城中独留小徒弟和两个大男人留守着好吃的和银两,就他一个人被迫待在这风吹日晒的鬼地方,名义上将好听些是给东越效命,说不好听些就是奴役他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想到这,他心里更是忿忿——这军营离战场那么近,要是一不留神打不过来了,他这辈子岂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勃律看着已经上好药缠好细布的伤口抿紧嘴,微蹙着眉穿好半边衣裳。刚抬起头,就瞧见端着饭菜正往一旁小几上放的祁牧安。
许言卿也看见了,一时间点着他们两个气的话都说不利索,狠狠吸了两口气,才胡乱地把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塞进自己包裹中,摊开两手,在勃律眼皮底下划拉了两下,薄怒道:“我这一手好医术,竟是让你们给白白浪费了!”
他盯着勃律身上已经被裹起来的伤,哼了声,扫眼一旁的祁牧安:“就这么一点儿,还费劲巴拉的叫我来作甚?我看他就能缠。”
“你来,至少我能好的快一些。”
勃律一边系着衣绳,一边对许言卿道:“还烦请神医多看看外面的将士。”
许言卿急忙伸出手挡在二人之间:“别‘请’,我受不起,这辈子认识你算我倒霉,此番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待尘埃落定,你我最好再也不相见。”
“那怎么行?神医不还等着我的白骨呢。”
“我现在不想要了!我嫌晦气!”
许言卿用力甩袖站起身,对着这二人鼻子朝天哼了声,大步走出帐子。
勃律坐在椅子上,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儿呆,连旁边祁牧安的轻唤都没听见。
——此仗用了他十成十的力,刀子没有以往顺手了,战术没有以往有把握,就连他策马的时候都感觉很陌生。
若是放在以前,他只用七八成就能把延枭按下马揍得满地找牙,如今却打的这么狼狈。
勃律叹口气,终于听见祁牧安的声音,把视线落在男子的脸上。
“在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都不应。”
祁牧安皱着眉担忧地望着他。
勃律顿了顿,缓缓摇头,转了话题:“你怎么回来这么慢?”
祁牧安抿抿嘴,心知勃律这样是心里有事,此刻不便深问,于是顺着他的话答:“我去见了见赵长辉。”
“你见他作甚?”
祁牧安把碗筷在勃律手边摆整齐,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勃律在对面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也是,你二人算是同族,这好不容易能平视相见,是该见见。”
勃律啧声,“不过若不是看在你们昔日同僚的份上,我在牙沟就杀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