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指为笔,冯异在每杆幢上画下同一符号——
简化的赤符火纹:一道圆弧,内裹“四七”二字,形似仰天张口的火龙。
画至第三百杆,金粉用尽,冯异高举空盘,朗声:
“此幢名‘赤幢’,芒种日午,同时树于鄗城三百闾里。
幢起之处,即鼓响之处;
鼓响之处,即火起之处!”
三百人齐声低吼:“火!”
吼声被堡壁反弹,震得梁上灰尘簌簌,如微雪。
五月初五,端午节,鄗城行辕大飨将士。
酒过三巡,马武再度起身,声如洪钟:
“童谣已叫遍河北,芒种将至,主公若不起,恐失天时!”
诸将轰然附和,声浪掀帐。
刘秀“啪”地掷杯,瓷片四溅:
“昨日之言,今日仍有效——敢议称帝者,杖三十!”
卫士按住马武,拖至帐外,噼啪杖声结实有力。
打到二十杖,刘秀忽抬手:“放!”
他起身,环视众将,语气平静却带着逼人寒意:
“再候一月,六月火至,届时——我自登天,诸君随我登;
敢先登者,杀!”
众将屏息,却见主公眼底,第一次不再只是隐忍,而是深不可测的渊潭,潭底,有火。
五月初七,谢天密召副将,授以蜡丸书:
“冯异等妖言惑众,可暗散流言——
‘赤幢非天命,乃冯氏自造,欲挟萧王为傀儡,以图河北。’”
流言如刀,一日夜便传遍军营。
冯异闻讯,不辩,反令“窖火”再加一把火:
于市井贴出“无字赤幢”——纯红,无符无字,只画一只断锁。
百姓围观,愈传愈神:
“赤幢无字,乃天未定;
天若定,字自现。”
流言反被淹没,谢天之计,搬石砸脚。
五月十九,芒种。
寅时,天边闷雷滚滚,云幕低垂,如万面铁鼓叠压。
鄗城三百闾里,同时树起赤幢,幢顶系鼓——牛皮蒙面,以羊血涂之,色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