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爬上楼梯时,何晏正背对着他调颜色,未完成的画无遮无拦撞进他眼睛里。
用色大胆,构图扭曲,画的像是简单的几何,又像是男男女女的裸体,形状畸形而怪异,眼耳口鼻和胳膊腿儿没有一处是正常连接在一起的。
看久了让人窒息,十七恍觉自己被谁勒住了脖子。
何晏一下午就在画这个?十七不太理解,恭恭敬敬送出手机。
何晏端着颜料盘没手接,命令十七:“开免提。”
十七从挑战审美的画面中回过神,动动手指开了免提。
电话一通,没等何晏开口,便传来一个女声,问候、称谓通通没有,语气冷淡,嫌恶显而易见。
“何辉死了。”女人只说了这一句。
何晏倏地停了动作,捏调色盘的手指因用力泛出青白,下颌线也跟着绷紧。
“老东西,拖到现在才死!”
何晏猛一用力,甩了调色盘,各种颜色混杂着飞溅在房顶,他伸手去拽十七手里的电话。
十七赶忙躲开,捂在怀里不给,以为何晏要摔手机,心疼道:“好贵……摔了可惜,你要是不要了……我捡。”
“滚下去!”何晏黑着脸吼道。
一直到半夜,何晏都呆在房顶上画画,没有再使唤十七,也没再发脾气。
两人呆一起时间久了,十七发现一个规律,何晏的脾气虽然古怪,时晴时雨,但只要他还愿意开口挤兑人就证明心情还算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窝在沙发底下的十七被何晏无缘无故踹醒,头顶的人趾高气扬地挑刺说:“你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吗,丑得要死,我最烦丑人。”
十七瞬间就明白了,何晏昨天的怒气消了,现在心情估计不错,他揉揉眼坐起来,低声嘟囔:“你以前告诉我,最烦未成年和穷鬼。”
“闭嘴,再加一条。”
嘲笑完十七的长相,何晏甩身就走了,让人摸不清他想干嘛。
“……”又怎么惹到他了?
冤大头十七呆坐在毯子上,傻狗一样看着何晏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一条白床单。
“起来!”何晏又来了一脚,薅着十七撴到凳子上,床单一甩,直接圈住了十七的脖子。
感受到脖颈间的束缚,十七猛地推了何晏一把,像只被猎枪吓飞的鸟,“你要勒死我!”
“神经病啊你,剪头!”何晏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墙才没摔倒,“谁他妈稀罕勒死你,你迟早被自己丑死。”
“嗷……”
原来是丑到他了,十七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一不小心成了咬吕洞宾的狗。
狗坐在凳子上,被白床单围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个头,好像雪顶咖啡上摁了一颗麦丽素。
何晏晃起锃光瓦亮的剪子,煞有介事地转了一圈,惊得十七出了一身冷汗,目光也跟着剪刀来回做弧线运动。
他见何晏迟迟不下手,被恐慌折磨得闭上眼,如同临到斩首的死囚犯,不知道刽子手那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终于,何晏停了,伸出剪刀,在十七眼帘上方咔嚓一声,开了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