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芷溪的语调戛然而止,神情凝固在面上,“你说什么?”
“别装了,”谷筝淡然地抽出佩剑,脸上神情叫人看不出喜怒,“我与她自幼相识,你觉得,我会认不出她么?”
“虽披了一张皮,但你可能不知道吧。”她抬手扇了扇空气,“臭,很臭啊。”
“一身的狐臊味儿。”
“你!”闻得此言,卫芷溪面目扭曲,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狐狸,狰狞可怖,“既然你要找死,就休怪我无情了!”
卫芷溪抬起双手,那原本雪白纤细的十指上布满青筋,双甲血红,细长尖锐,迎着月色泛出阵阵寒光来,锋利如刀。
温别的修为远胜过谷筝,因而她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她就站在那里,未曾闪躲,静静地看着那无比熟悉,从前日思夜想,迷恋的人。
只是,她是她,却也不是她。
她不是卫芷溪。
她心里的卫芷溪,早就死了。
在逼近谷筝的一刻,温别自感不妙,可此时已经晚了,谷筝就站在那,任由利爪贯穿胸膛,那巨大的痛感似乎要将她生生撕裂,可她却笑得肆意张狂。紧接着,她咬紧牙关,死死握住那穿透自己胸膛的手腕,目光森然,手腕用力。只见温别眸色瞬变,低垂下眼,看向那没入自己腹部的刀刃,满目的不可置信。
谷筝抬起那已经满鲜血的右手,死死环抱住那人,将刀刃一寸一寸,狠狠刺入,没入其中。
那人越是要逃离,可偏偏弥留之际的谷筝却力大无穷,手臂死死禁锢住,让她不得动弹半分。温别那延伸出来的双甲将谷筝后背的衣衫皮肤都抓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连同森白的骨骼都暴露出来,她都未曾松开手。
此时的谷筝已丧失了痛觉,眼前倏地回现出过往种种。
她始终都记得,那年大雪纷飞,将视线所及之处全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冻得街角那些叫花子都不再露面,可那房梁之下,却坐着个乞儿。看她可怜,便将手里刚买的包子递给她,当那乞儿抬眼看来时,尽管脏乱不堪,却仍旧遮挡不住那秀丽容颜,一双眼眸清澈明亮。
只一眼,便陷了进去。
——或许那年初雪相遇,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
当宵明赶到时,谷筝与“卫芷溪”双双倒在血泊之中。她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温别再次入侵玲珑村,以生命为代价。
而在看到宵明的瞬间,谷筝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手用力抓住她的衣袖,“师。。。师尊,她们抓了很多人,在后山。。。灰谭洞。。。还要抓你。。。要。。带你走。。。”说着说着,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在临死之际,她最想见一面的人很多。母亲、父亲、江写、师姑。。。
还有师尊。。。
宵明对她来说,同母亲父亲别无二致,从不过十岁进入三生门修炼开始,宵明就是她心里最尊敬之人。临死之际,她也想起了在三生门的过往,眼泪如同断了线似地流淌。
“我知晓自己愚笨。。。比不得师姐为您分忧。。。也比不得江写。。。叫你欢喜。。。可这次。。。我做的很棒。。对不对…师尊?”
“是,你做的很棒,不愧是我的弟子。。。师尊,以你为傲。。。”谷筝眼神已逐渐涣散,那抓着她衣袖的手也逐渐松了下来。宵明声音哽咽,将那人的手抓在掌心里。
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谷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