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声。
有什么东西滴溅在手背上,烫的祈言浑身一颤。
他恍惚的看过去,却发现自己视线模糊,眼眶酸涩。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托起他的脸,指尖将他眼角的泪珠挟去。
“哭什么?”
那声音褪去了冷酷的外壳,在这个飘着冷雨的夜晚,显出莫名的暖意。
“离越,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好不好……”他枕在男人宽阔的肩头,疲惫又害怕的呢喃,“不要伤害舅舅,不要伤害他,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离越的心情。
像是被人拿钝刀子在心口缓慢又残忍的划,每一下都痛彻心扉,却又不给个痛快。
他心想,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最在意的人,我才留着他的命?我怎么会伤害他,怎么会让你难过?
你以为我这么忍着他,在知道你突然消失却毫无任何线索的时候,却还让他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凭的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离越的脸色阴沉难看,指节紧攥青筋爆起,但声音却很平静。
“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是你的亲人,我不会伤害他的。”
祈言哭的小声又克制,他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和惧怕,生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亲人、朋友都会因为他而遭到无妄之灾。
离越低声轻哄着他,温柔的抚摸他微微颤抖的背脊,用嘴唇亲吻他的发顶。
“不怕。”
他的眸色比窗外夜色还要幽暗,阴鸷的像是能滴出水来,却用尽所有柔情安抚怀里惊慌到不能自已的爱人。
没人知道这个掌握滔天权势冷漠麻木手染血腥的男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自己的爱人在怀里一边哭泣一边小心讨好自己的事实。
然而纵观离家的每一代掌权人,虽然极尽凶恶,为人冷血,但在对待伴侣时,总是展现出了不同于这个家族冷酷血脉的柔情。
像是最凶猛的恶龙,也总有柔软的肚腹,那个白玉手镯就是最好的证明,是宣告主权,也是无言的保护。
可是为什么,明明他已经给予了最大的保障,祈言还是会这么害怕。
他到底在怕什么?
我只是想让他留下来,想让他陪着我,陪我一起享尽权势荣华,直到生命的衰亡。
为什么最后却变得这么狼狈?
一杯温热的牛奶喂下去,祈言软软的埋在离越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男人平静的神色终于撕裂,他阴沉沉的望着地下室的方向,眸中像是凝聚着寒冬风雪。
李医生垂头立在一旁,身后跟了几个抱着仪器设备的小护士,离越瞥了他一眼,声音里透着一股凉意。
“调理了这么久,人还是这么瘦,废物。”
李医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观鼻鼻观心,更不敢出声解释,身后跟着的小护士也战战巍巍,眼睛都不敢乱瞟,生怕一个不甚触怒了这头正在暴怒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