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仪之事,她心中清楚,萧伯如一定会清算宋氏,像清算萧恒一样。有些事只能暗中去做。
孟蘅会阻止萧伯如杀宋氏,在她眼中,一介深宫妇人难翻波浪。但萧伯如再杀萧恒,她真的会阻止吗?
这时,萧伯如轻声问:“姐姐,怎么了?”
孟蘅轻轻摇首,“臣有些乏了。”
萧伯如听出言外之意,倚枕撑起身体,“姐姐今夜留下?”
孟蘅无言,替她拉过锦被,温声道:“陛下早些安置吧。”
殿中灯火熄灭,贺蓬莱看向等候召见的范汝晖,劝道:“大将军不若先行回去,如有要事,我替将军转呈陛下。”
范汝晖神色不更,却问另一件事:“陛下要末将清除行宫中的燕人?”
贺蓬莱颔首,“大将军应当已经看过名单了。”
范汝晖问:“燕人盘根错节,且亡国多年早已式微,陛下怎么突然要斩草除根?”
贺蓬莱叹道:“还不是后宫那位闹出的事端。陛下圣意,将军只管照做,少有揣测的好。”
范汝晖恭敬从命,走下阶去。冬月凄清,像南燕国江边的薄雾,一种独属于记忆和故乡的湿冷。他打开那份名册,目光和月光一起照亮一个女子闺名,想抚摸,终究啪一声合上纸页。
第360章 一二六 天意
雪还没化干净,天上白云,地上白云。一片金阳的普渡下,秦灼丢掉斩首签,秦煜丢掉了脑袋。
萧恒站在不远处,看一股湍急的血流从秦煜腔子里弹射而出,快如飞箭,扑棱棱打上旗帜。风响起,染血的白虎不住摇荡,旗面鼓舞着,露出后方一双秦灼的眼睛。
秦灼没有和他对视的意思,淡淡收回目光,扬声道:“将此贼头颅装裹,拜寄我叔父足下。”
虎贲军振臂高呼声里,萧恒转头走了。
他和秦灼说是会师,其实就是私心相见,既然私心,就没有让潮州营大军继续跟随的道理。但萧恒似乎并不着急调兵离去。
萧恒回了营帐,先给西塞去信一封,又找了一块干布,浸了油,擦拭秦灼一把虎头宝剑。剑身还没擦过一遍,就听帐前脚步声响起,徘徊多时,才挥帐进来。
帐门口,秦灼面色冷淡,将一把刀丢给他。
萧恒乍煞着双手,抬臂接刀在怀。
是他林中丢失的环首刀。
萧恒嘴唇一张,还没开口,秦灼已经快速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萧恒垂目去看那把剑,“我想着,等你这边事了。”
秦灼一怔,声音还冷着:“你撂得下?”
“三大营已经初成体系,荔城不必多说,仲纪也能独当一面,狄皓关也转投了我,一直镇守松山。他们都很得力,我没什么不放心。”
秦灼踱来踱去,终于站定,断然道:“不行,你赶紧走。这几天正好雪化,也好赶路。”
萧恒问:“年也不叫过吗?”
秦灼硬起心肠,“你从前离了我也不是过不了年。”
萧恒拾起块干净手巾把手擦了,撑膝站起身,“少卿,你那日和秦煜讲的话我听到了,我也听见你要把他的人头送给秦善亲启。”
秦灼明明没有动,但总像浑身一滞一样,冷冷看他,“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