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是个对自己能下狠手的,不过试出来的蛊的确有效。但药性太猛烈,身体弱些的就算能抢回一条命脏器也会大受损伤,还是要等你的方子。”
岑知简给他打手势:我去瞧瞧。
梅道然拒绝,“不成。”
岑知简又道:早晚要看病。不见诊,不能治。
岑知简既然来,就是做好了充当军医的打算,不叫大夫看病就让人家开药,也没这个理。
梅道然无法,从新拉的药车里找了苍术叫他戴好,这才让他进了病坊。
梅道然遥遥瞧见萧恒帐子,上头没有黑布。
萧恒或许在试新的药蛊,但岑知简来了,也就没这个必要。
梅道然扬声叫道:“将军,岑郎来了。”
帐中无人应声。
梅道然皱眉,靠近几步沉息细听,突然脸色一变,快步冲进帐内。
岑知简亦紧随其后,一入帐,就被各种药蛊的味道冲得脑门一酸。他一顿步,梅道然已经冲到地上把萧恒扶起来。
他怀里,萧恒双目紧闭,眼下发青,唇心一点乌紫。
这不是瘴毒致病的反应。
岑知简心中一紧,抬手翻他的眼皮。
萧恒眼仁变作青黑,瞳孔鲜红如血。
他被长生遏制的观音手……复发了。
第354章 一二〇 人间
日落之时,萧恒开始抽搐,体温也降至新低。一剂汤药下去,没有半分好转,岑知简不得不给他刺脉放血。
梅道然松开萧恒袖口,露出右腕,岑知简金针下刺,正刺在他挑断手筋的伤疤上。萧恒的皮肤毫无弹性,岑知简只觉在刺一块死去的肉。
他拈针拔出。
血流出来。
并不是杀人时瀑布式的喷溅,甚至不是受伤时河水式的流淌。萧恒灰白的右腕低垂,那根血在他掌下变成一根紧绷的线。红线。红线直直垂入泥土。线的另一头通过大地系在另一个空间,萧恒的命似乎也捏在那人手中。
他没有解观音手的秘密只有岑知简知道,梅道然虽惊于他的毒发反应,到底没往那方面想。岑知简看过案上用尽的瓶罐,心中明了:
萧恒十日不休的药蛊试验,在他体内与观音手发生反应,使得观音手突破长生牵制,再次毒发。
碎裂之声炸响,岑知简急忙回头。
萧恒撞翻药碗,浑身剧烈颤抖,梅道然控住他的身体却不敢用力,急声叫道:“你写个方子,不管他妈的雪莲红花海马蜈蚣我都能找来!”
岑知简看他一眼,那一眼告诉他:没用。
梅道然一动不动盯着他。眼神说,我不管。
岑知简只是默然。
梅道然拿过另一只药碗,面无表情地掐住萧恒两腮,把碗沿插在他嘴唇间,动作极其强硬。药汁沿萧恒下巴滚落,没有一滴灌进他喉咙。
梅道然乍地将碗一摔,喝道:“萧恒,萧重光!我叫你他妈的作死!你他妈这想撒手了,你撒手还叫老子给你撑这个烂摊子!你不是想救这些人吗?你不是想废皇帝吗!你他妈给我撑口气睁开眼,睁开眼继续干你剩下的这些事!除了你谁有心有力撑这么大的家业!你想想潮州营的兄弟,想想西塞带回来的九千口棺材!你说你不能再搞第二回了,就他妈要我拉你的棺材回去吗!”
怀中,萧恒不发一声。
梅道然瞪视他片刻,突然面对面紧紧搂住他,脸抵在他肩上,后背颤动许久,叫道:“你救救他,我求你了……他有个万一,我怎么跟他家里的……怎么跟曹青檀交待啊!”
岑知简揭开一个蛊盅,里面一条干瘪青虫。他突然想到什么,扭头,不知是在看萧恒还是梅道然,冲那个方向注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