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聋发聩。
裴兰桥奏完事务便辞宫回去,李寒目光追着他背影,久久无言,错手摔了只茶盏才发出一声赞叹:“世间竟有如此良才!”
他与世族斗、与外邦斗,甚至也要与诸侯斗,是为了百姓。而裴兰桥要与男人斗,是为了女人。
为了姐妹,为了妻女,为了……母亲。
萧恒见他心神不定,也不便当下议事,只道:“去瞧瞧阿玠吧,闹着不吃药,他阿耶正头疼。”
等李寒晃晃悠悠进了东宫,已不见秦灼踪影。萧玠正裹着被子捂汗,只露出个脑袋。小脸红扑扑的,头上盖着条秦灼的兔毛抹额,连眼睛都遮了一半,只能看见半个人,却一见了就叫道:“老师老师,帮帮我呀,帮我把它摘掉,眼睛痒。”
李寒沿榻坐下,将抹额从他头上戴正。萧玠挣扎着把自己连同被子一块竖起来,抹额带子一松,直接挂到他脖子上。
他从被子沿边伸出两只手,李寒会意,便低头方便他抱。
吧唧一声。
萧玠从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缩回去。
这谁教的?
反正不是我。
李寒本就在神游,这么一下更愣了。萧玠招了招手,他便附耳过去,听太子小声说:“我昨天看到阿爹和阿耶亲嘴了,边亲边打架,阿耶都哭了。但阿爹说,亲嘴是喜欢。我也喜欢老师,但我不想和老师打架。”
饶是李寒也没能忍住,失笑道:“殿下,这是只能和心爱人做的事。”
萧玠不解道:“我心爱老师啊。”
李寒道:“不,应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相濡以沫的伉俪。等殿下大了,有了心仪的妻子,才可以这么做。”
萧玠问:“什么是妻子?阿耶先亲了阿爹,那阿爹是阿耶的妻子吗?”
李寒道:“陛下床笫事,臣子无从窥得。然殿下是大君所出,如果非要比喻,倒过来讲才应当。”
他怕萧玠再去追问“床笫”,便道:“妻者,妇与夫齐者也。一个男人可以有不少妾室,但只能有一个敌体的妻子。妾是半个婢,妻子是与丈夫平起平坐的主人。妻子可以决定妾室的来去,乃至生死。”
萧玠皱眉说:“那妾室为什么只能做妾室,不可以做别人的妻子呢?”
李寒沉声道:“因为女人被训导,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妾室的父亲将她们出卖,丈夫像物件一样地将她们买回来。她们只能听从父亲和丈夫,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萧玠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她们为什么要从这个从那个,就是不能从自己?”
李寒想了想,道:“因为如今之天下,女人只得依附男人。也就是说,殿下的阿姨们只能听阿叔的话。殿下请看,授道者称夫子,执宰者称相公,陛下称君父,又称天子。做人、做官的极致和地位的极致,为‘夫’、为‘公’、为‘父’、为‘子’,世人只用‘男人’来称呼他们。”
萧玠嘀咕道:“可这不对呀。我听过小姑姑的故事,阿耶说她打仗比阿叔们都厉害。阿爹说,之前,连陛下都是个阿姨做的。既然可以有这么厉害的阿姨,为什么做官只能要阿叔?当然是看谁有本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