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舅的事已经足够烦人了,萧夷光不想让阿娘再跟着她操心,阻止道:“不要告诉阿娘我的事,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
八娘是怎么解决的?
王遗姜疑惑,但见她眉眼寂寥,染着郁郁之情,也不敢多问:“如今萧氏恩宠正盛,若有需要家里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送走王遗姜,萧夷光敛去笑容,她迅速走回内殿,颤抖着双手,从摞成山的锦被下取出一件白练衫,捂到鼻前,不知餍足的深深嗅了口。
良久后,她才从软塌塌的衫子中抬起脸,泪水从脸颊滑落,银白云纹的绸面染了朵深色的泪花。
萧夷光没有对王遗姜撒谎,她的确得到了个安抚孩子的法子,可是这法子却让她彻底跌入绝望的深渊。
孟医佐前日来把脉,脸上的神情严肃,最后她道:“皇后娘娘,胎儿的跃动越来越频繁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臣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陛下,请她今晚过来安抚你们。”
“陛下前朝繁忙,就不要惊扰——”
“皇后娘娘,您不要担心,陛下只是不知道您的状况,她对自己的孩子还能不上心吗?”
有南逃时的经历在,孟医佐不信元祯是冷漠无情的人,她收拾好医箱,绕开丹阳长公主就去了明光殿。
陛下若有想来的心思,自己就来了,怎么会要人特意去请?
萧夷光苦涩的想,但见孟医佐态度坚定,大有不把人请来不罢休的态度,不免也对今夜产生了几分期盼。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坐到妆台前,对着铜镜一瞧,见里面的人脸色苍白如纸,昔日的红润也消磨了去,连眸光都不复往日的神采。
这样憔悴如何见元祯?
让人取过时新的妆粉口脂,萧夷光先敷了层迎蝶粉,又拿细簪子挑了点花露胭脂,抹在唇上,气色顿时好了许多。
她精挑细选了枚湖蓝色的翠钿,正打算贴到眉心,只见孟医佐去而复还,药箱不见了,怀中却抱了个包袱。
萧夷光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却越过孟医佐的肩,远望到椒房殿外,除了巡逻的虎豹骑,丹墀上没有步撵,连传话的内臣也没有。
孟医佐嗫嚅着嘴唇,摊开怀中的包袱,里面是叠穿过一回的衣物:“娘娘,陛下说她抽不开时间,教您先用她的衣裳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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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如同打翻了的浓墨,沉沉的乌黑流淌的到处都是,夹杂着飒飒凉意,直教威武雄壮的虎豹骑身上都泛起了毛。
“笃笃笃。”
容貌俊秀的女郎从步撵上走下来,她头戴通天冠,身着玄色衮袍,拄着支通体淡黄的手杖,竟无视宫门口的重重重兵,径直走了进去。
直到看清匾额上椒房殿三个大字,元祯才将手杖交给苟柔,一摆手教她们都候在殿外,而后自己一瘸一拐的轻步跨进门槛。
庆娘早就将守夜的婢子提前打发走,正焦急的扶着门框探望,见浓夜中走出一个人,忙迎上去:
“陛下,殿内都安排好了,皇后娘娘今夜做了梦,睡得还是不踏实。”
皇后梦中还唤了几声“那罗延”,庆娘隔着步障没听清楚,更不知是天子的小名,也就没有说。
许是嗅到殿内隐隐的海棠信香,元祯的眉头与心肠一块软了下来,在揭起罗帐前,她脱下沾着寒意的大袖袍,免得丝丝凉气将人惊醒。
罗帐内的人儿缩在一床绣着凤鸟纹的罗被下,元祯不敢掌灯,在黑暗中适应了一小会儿,才发现床上的锦被在秋夜里盖着有些单薄,也不知宫婢们是怎么伺候的,不该换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