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身火红的盔甲隐在葱郁的林木间再难得见,大喇嘛方松了气力,身子晃了晃,差点儿从马上翻下来。
纪春山吓了一跳,赶紧策马并行,用肩膀顶住了大喇嘛摇摇欲坠的身躯。
「诶,大师,您这是……腿麻了?」
大喇嘛抓稳缰绳,竭力摆正身姿,苦笑道:「只怕这一路上要给道长添麻烦了。」他轻轻掀开始终覆在面上的黑纱,露出下颌处的一小片皮肤。
纪春山好奇地瞅了一眼,双眸倏地瞪大:「大师,这不行啊!」
那片皮肤溃烂腐坏的程度,比之已然殒命的多铎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喇嘛垂下手,任由那片黑纱遮住他全部的面容:「有何不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贫僧犯下的恶业,也唯此方能偿还。」
纪春山回头看了看来时路,又转头盯着大喇嘛看淡生死的脸:「大师,咱军里有疫苗,或可一试啊!这断龙脉地髓一事,贫道独往便可,没必要搭上自己一条命啊!」
「嗡嘛尼叭咪哞,」大喇嘛双手合十,沉声道,「自身即坛城,白骨观破我执,优昙花谢证菩提。待九万九千生魂渡尽,这腐躯便是解脱舟楫。万望道长——成全。」
第174章
平生一剑(一)南京城恐有地龙翻身之……
永历四年6月,永历帝亲征,明州军进逼南京。各地绅民争相而起,一时远近响应,义军飈发。浙闽总督陈锦上书多尔衮,直言「遍山满海,在在皆贼」;礼部侍郎亦有上书,「城外皆禀伪永历北伐号令,营头千种,农夫渔翁俱任都督,至村妇
话僧亦受职衔掌兵。沿途州府积储草秣,以迎贼兵。比之当年闯王之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得力的多铎身死,济尔哈朗被擒,远在北京的多尔衮再也坐不住,引大军南下,坐镇南京,固守危城。
镶蓝旗都统额尔克跪在清可鉴人的青石砖上,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距离他刚刚的禀报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摄政王多尔衮却一言不发,伏案疾书。宫里都知道,自豫亲王多铎被那永历朝女将夺了性命后,多尔衮的面色便愈加阴鸷,时而沉默,时而酷烈,让人难以捉摸,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摄政王,葬送了身家性命。
是以,额尔克哪敢追问,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跪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按压着昨夜因酗酒灼伤的胃部,只求这一言不发的折磨能尽快结束。
案前烛火忽地一跳,映得多尔衮手中朱笔如血,一滴浑圆的血珠顺着笔尖滚落,在面前的奏摺上氤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那正是江宁县的投报,上书「流民三千俱投贼」。
多尔衮微微抬眸,瞟了一眼那面如卧佛,身子却僵如石塑的将领。
「额尔克」,伏地垂首的将领哆嗦了一下,「你方才说,南京城没人了?」
额尔克老老实实回禀道:「回额真,奴才已按旨徵召全城十五岁以上男丁,现如今,除了妇孺老幼,便是身有残疾者亦不能免,可还是……」他的声音愈来愈小,「还是不足三万民夫……」
多尔衮面上喜怒难辨,声音亦是平静,可说出的话语却意同诛心:「看来,镶蓝旗这把刀钝了。」
「额真明鉴」,额尔克叩头如捣蒜,「实在是再无男丁可……」
「宁可让江宁县流民三千投贼,也不能为本王所用,充作民夫!额尔克,你好大的胆子!」一道奏摺狠狠掷了过来,正砸在额尔克光光的额头上。
额尔克被砸得头晕目眩,嘴里却不住念叨着:「额真息怒,奴才万死!额真息怒!」
额尔克面上讨饶,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他实在不知道那些饿得走路都打晃的流民能抓来做什么,每民夫日耗粮1。5升,3万人便是日耗450石!城里的粮食本就紧张,再抓这么一帮吃闲饭的来,岂不是祸水东引吗?还不如把他们都丢给城外的赵明州,那帮明州军不是号称「仁义之师」吗?那便看看他们如何养得起这么多张嘴!
「额尔克」,多尔衮的声音逐渐平和下来,「非是本王苛待于你,当年,豫亲王曾用两日徵召五千死士,一举扳回战局。你亦是本王看重之人,本王相信你也有这般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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