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我心里十分不舒服,在对望了大概两秒钟以后,我就索性转过身子将胳膊抱在胸口淡淡地问道:“我是来自中国的旅人,请多指教。小姐刚才提到这家旅社是你母亲的,那么,你应该就是风间阿姨口中的小女儿吧。”
“你说的没错。”
女人从木板墙壁上撑起了身子,踏着木屐朝我缓步走了过来,每一声鞋音在无人的回廊里都显得格外的刺耳:“身为一个中国人,你的扶桑话竟然能说得如此流利,凭这一点,我就该请你喝酒的。”
女人越走越近,而我也借着回廊门口的灯盏看清了她的面容。这个火山岛小旅馆主人的女儿,乍看之下根本与大和抚子的温柔形象搭不上任何关系,反而像是尼罗河畔黑色面纱之下的妖姬。
小麦色的肌肤、狂野的身材纵然裹在和服之下依然让人侧目,她的前额蓄着厚厚的浏海,纯黑的长发直直披挂下来遮住两边的颤骨,更显得一张脸小得夸张。而那一双如同黑琉璃一般的眸子,依旧配合着嘴边似笑非笑的表情向我投射来一种“高高在上”、仿佛能够一眼看穿你心底卑微和龌龊的眼神。
“我是母亲的第三个女儿,平时比较忙,在这样的淡季回家泡温泉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
女人浑然不觉我一脸抽搐的神情,继续说道:“没想到会碰到异国的客人呢。我的名字是风间美弥子(扶桑的已婚女子需冠夫姓,风间是她们的家姓)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阿墨,呵……来自中国的旅人,请多指教。”
听完她这句话,我又差点被刚好要咽下去的一口口水噎住了。
阿墨?
为什么说“你也可以叫我阿墨”?扶桑历史上只有两个阿墨,还都是女人中的极品,一个是战国时候名动岛国的少女杀手,还有一个,就是在我出道前几年轰动一时的天才绳姬,女王中的女王,史上最强的女调教师!
难道说……
阿墨,好吧,我现在就这么叫她吧,她似乎认为我和别的男人一样,被她华丽外表所迷惑了,口中又发出了一声能够勾出异性内心深处欲望的低声浅笑,忽然一手扯住我的衣领、一手抚在门板上接着说:“我们家世代汲温泉水自酿清酒,如果客人不介意的话,今天的晚饭就由我请客吧。现在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不如……
“呵……我们先去汤里聊一聊吧。好吗?”
她嘴上是这么问,但是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条自己家的狗。我虽然心里很抗拒她的目光,但是无意之中竟然被我碰到了这个很可能是我宿命中的对手之一的女人,而且还是在她对我的一切毫不知情的绝佳状况下,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如何会错过?
“当然了,嘿,不瞒小姐说,我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溜过来的。”
一边拂开她扯住我衣襟的手,我一边回答说。
“呵呵呵……”
伴着似乎已经充斥整座旅社的低沉笑声,阿墨轻巧地推开了通向户外汤田的玻璃门。
霎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然而阿墨却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似的,踏着落雪朝温泉池走了过去。
这个小旅社的温泉池跟我想得差不多,依着山势分为上下两层,下面的一个池子为男性用,大概有二十多平方米,上面一个池子需要踏石阶而上,面积还要再小一点,这样泡温泉的男生无法从下面的池子偷窥到上方的女生。
四处山石嶙峋,落雪纷飞,池边雪化处水气蒸腾,闪动着温泉矿物质凝结成的结晶。我实在受不了这温度,只想等阿墨走上石阶马上跳进下面的水池里,可是谁知道阿墨走到池子边却不再往上,直接朝我回过身子,腰带一解,那件深色的和服一下就自动从她肩头滑落到了雪里。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这个北地黄昏中所有一切的可见光全部聚集在了这个女人的胴体上。如果说刚才我觉得她活脱脱像是浮世绘故事里的女妖的话,那么脱掉衣服的她根本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恶魔!
和服腿下后,我开贻以为她里面还穿着一件肚兜似的小衣,但是仔细一看却不是衣服,原来她的胸腹之间,整片肌肤上全都绣满了风格妖诡的纹身。
我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这夸张而极尽古意与魅惑的纹身并不出自机器,那精妙而若有若无的纹路,分明是用某种诡秘的手法,一针一针镌刺在女人的肉体上。
一只弯曲盘绕的三头怪蛇横亘在她的耻部之上,锁骨之下,蛇鳞黝黑,蛇睛铭黄,而背景则是无数盛开绽放的北海道山杜鹃……最大的两朵,花心不偏不倚重合在阿墨的乳尖上面,而三头怪蛇的尾部则一直缠绕进了那一片墨色的茂密丛林中。
这简直太疯狂了,端庄的旅店老板娘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女儿?
最令我惊讶不止的是,她娇俏的乳头上还挂着两个样式古朴、通体莹透的吊坠,吊坠是眼睛的形状,松蓝石的眼眶里镶着金色的眼珠,随着纹绣着繁花的丰满上围,在零下十几度的大风里,在三头怪蛇起伏的胴体上瑟瑟摇晃着……
好吧。基本上,这个自称阿墨的女人绝对就是我印象里的那一位了,神奈川各俱乐部坐镇的金牌女王,年仅二十三岁名头却远比我大很多的绳缚界三巨头之一。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和她的初次见面竟然就在这么不经意之间,不经意地连她都没有发现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傻傻地瞪着她在风雪中裸露身体的男人,就是她生命中必须面对的那个挑战她权威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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