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略有耳闻。”顾少卿放缓了步子,认真的看着他,“然则是真的?”
“这错不了的!”那侍卫道:“平州一带有百姓逃难来了,说燕军惨败呢!”
顾少卿本已放松的心情又开始沉重了,口中却淡淡道:“按说没这道理。”
那侍卫叹了口气,道:“我也这样想的,可它怎么就出了呢?”言语间,十分的疑惑不解。
对渝关的事,顾少卿也没有十足把握。可他却知道,公主找自己无非是问燕王的平安,他虽然并不知晓,却无妨装出知情的样子,以便安慰。想到这里,他略定了定神,神色渐渐回复如常。
几人走的急,一会儿便到了王府。顾少卿在侍卫的引领下,径直进了前厅。厅中有一缕晨光斜斜洒落。晨光下,一个白衫女子秀眉轻蹙,柔美的面庞略带愁容,正是陈寒衣。
听到脚步声,陈寒衣转过身,投来轻轻一瞥。顾少卿看她眉间仿佛凝了整个世界的轻愁,不由得一时呆住了。
陈寒衣却微微张大了眼睛,喜道:“顾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顾少卿怔了一怔,回过神来,笑道:“不错,那边事情一了,马上就过了来。”
陈寒衣点点头,轻叹道:“想必先生已经知道,渝关城破了。”
“不妨事的。”顾少卿微微一笑,作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渝关城虽破,然则其间必有内情。公主放心,燕王好得很。”
陈寒衣淡然一笑,摇头道:“顾先生可不要敷衍我。若真有什么内情,不妨说说。”
“内情自然是有的。”顾少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乃是诱敌深入之计,以便关门打狗。”
陈寒衣明眸闪出一丝光亮,“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渝关何等坚城?便是少卿去守,契丹也未必攻得下来。两位将军加上燕王,个个都是人杰,怎么就会失守了?这断不可能!然而守城容易,破敌难,前方缺的,正是迅速破敌的法子!”这番话是顾少卿来时就想好的,此番徐徐道来,丝丝如扣,却把自己都说服了。于是一边想,一边分析,越说越气定神闲。“裴将军最擅这一手,诱敌深入,坚壁清野。”说到此处,他陡然打了个激灵,突然想起几年前,一个类似的情景。还记得当时裴行俭这样说过:末将以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能歼数十万敌寇,只牺牲一城之民,也不算什么……
“百姓呢?”想到这里,顾少卿脱口道:“散居此地的百姓怎么办?”
陈寒衣听得一愣,奇道:“顾先生,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顾少卿摇摇头,想把这些不好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公主放心,燕王铁定没事的。此乃裴将军的计策,那契丹人也打不到这里。”看了看周围的人,又道:“不过此言定不可传出去,否则便坏了大事!”
众人皆点头。陈寒衣见他说的肯定,略略放下了心。徐徐出了口气,笑道:“说个别的事情,无忧前几天已经离了王府,说是去清苑修水利去了,顾先生可知道?”
“这是知道的。”顾少卿点头道:“同行的还有耶律明珠一行,那是无忧公主非拉着去的。少卿想,出去活动一番也好,关久了难免生事。无忧公主身边增派许多好手,只去清苑的话没什么大碍。”
“只去清苑?”陈寒衣却听出了问题,“别处便怎么了?”
顾少卿不想陈寒衣心思如此细致,一怔之下,不知如何回答。难道照实说:幽州以北届时或许会沦为战场,清苑偏西反而无碍?
“也没怎的,”顾少卿想了想,道:“北边有些乱,难免不安宁。不过我已吩咐了侍卫,不可让无忧公主离开清苑城。”
陈寒衣有些明白了,知道事关军事机密,不便深问,当下也就无话。顾少卿又安慰了她几句,便辞了出去。出了王府,日已偏中,一个随从看了看天,便劝他回府用饭,有事下午再谈。顾少卿却大摇其头,带人径直奔往范府。
顾少卿一通推断,说到后来自己都几乎信了。可有个关键的漏洞,他一直没有想明白。若契丹人占据了渝关,进可攻,退可守,还谈什么关门打狗呢?
若真是计策,怎么也该给他和范柏舟密函才对,不然凭空引起后方的恐慌,怕也不是燕王想看到的。
才到了范府门外,大门竟“吱嘎”一声开了。一个门房探出头来,笑道:“顾先生吧?真让我们大人料定了!快请进来,范大人在书房等您。”
顾少卿径直便进了书房,一推开门,就看见范柏舟正捏这一份飞报端详,面上看不出忧喜。“老范。”顾少卿低声道:“确凿的消息来了?”
“不错。”范柏舟把一份飞报推给他,一边道:“和咱们想的一般无二。”
顾少卿把那飞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裴行俭见战况胶着,便用起了放弃渝关,诱敌深入的险招。他故意失了渝关,放契丹人进来。然后分别坚守营城、卢龙、石城各郡县。此处地形奇特,是个天然的大口袋,只要坚壁清野,就能把契丹人困在平州。
顾少卿看完,皱了皱眉头道:“我却有一点想不通,若契丹人见事不妙,退回渝关,他裴行俭又有什么法子?”
范柏舟叹了口气,道:“这便是最险的一招,他让燕王潜入耶律部,说服耶律正德坚守渝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