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松口气,只觉女公子如今愈发好安抚了,而太医署的针师说过,走神是思考的表现,是好事。
“那就准备准备,咱们三日后动身。”鲁侯道:“也该带珠儿回外祖家看看了。”
申屠夫人在母家甚有威望,两家感情又一向很好,申屠家每月都让人送信送物,询问关切冯珠情况。
“父亲母亲,此去少说月余,就让儿子一同去吧。”冯序再次开口。
乔夫人也笑着道:“是啊,世子同去,路上也好照料父亲母亲,守着女叔。”
“出门上个香而已,又不是没有下人可用。”鲁侯叹气:“你不要总挂念我和你母亲妹妹,也要顾着家中,旱灾当前,若有突发之事,家里总得有个人应对!”
冯序有些赧然:“父亲提醒得是,儿子留下就是。”
乔夫人掩口笑着,心中却撇撇嘴,丈夫过于温吞仁孝,这些年除了尽孝还是尽孝,自女叔被找回后,更是跑前跑后,连自家儿女都顾不得了,孩子们没少埋怨,也叫老爷子不耐烦,这可真是……
提到孩子,申屠夫人温声道:“还有一件事,那个孩子……且还病着,你们在京中多加照料,常去看一看。”
又与冯序叮嘱:“若迟迟还是不见好,便想法子和仙台宫商议看看,便说是你父亲和我的意思,先将人接回府里养着,总归是人更要紧。”
冯序:“是,儿记下了,定会不让少……那孩子受什么委屈闪失。”
又说了一些琐事,冯序道:“儿这就让人去准备出门事项。”
鲁侯点头,又提醒他:“不要啰啰嗦嗦带上许多人,轻简些,够用即可。”
冯序犹豫片刻,却难得坚持:“父亲,如今城外灾民颇多,还是多带些人手才稳妥。”
说着,笑着看向妹妹:“父亲英勇无匹,却总要为珠儿考虑,我只当是为珠儿安排。”
申屠夫人也笑起来,对丈夫道:“好了,小事而已,序儿向来细致,就让他做主吧。”
鲁侯不耐烦多说,摆摆手:“去吧去吧。”
冯序笑着告退,乔夫人也起身,说要一同去安排。
申屠夫人一手握着女儿的手,另只手轻轻拍了拍鲁侯搁在案几上的手掌,轻声道:“是该带珠儿再走一趟……”
由鎏金竹节为底座,支起的博山熏炉中,徐徐吞吐着烟雾。
香炉旁,女子纤细的手,被一双中年男人的手握着。
天已黑透,堂中灯火晃动,坐在席榻上的梁王握着那只手,笑呵呵地看着眼前跪坐的女子,他眼神逐渐几分恍惚,忆及年轻时,提枪纵马豪迈无敌。
不觉间,他手上微用力,想将那正值芳华的女子拉得离自己更近些。
女子怯怯低头,露出一截后颈,那白皙后颈间却有数片红点,色如朱砂般醒目。
“脖子……啊,怎么了?”梁王口舌不清,目光关切。
青坞茫然抬头,梁王却见她右耳畔腮侧也有同样的红点。
一旁的管事忙上前查看,只见这祥枝小臂处也有不少星星点点。
“快,快,请医……”似心爱之物破损,梁王连声催促。
管事忙将人带下去,连夜让医士诊看,然而祥枝喝罢药,一觉醒来,红点却更加严重。
同院的家人子说她只怕染了怪病,没准还要传给旁人,吓得都不敢再与她同住,管事觉得麻烦之余,又感到一丝蹊跷,然而那祥枝生怕自己被丢出府去,竟跑去王爷面前啼哭:“求王爷不要赶走祥枝!”
“王爷答应过祥枝,要带祥枝回梁国的!”
柔弱无依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看着那张镜子般的脸庞,以及手上伤布解开后露出的烫疤,梁王如何舍得丢弃,反复交待管事,无论如何,都务必将祥枝医好。
祥枝就此独居一院,下人们经过那小院,总听得女子在断续啼哭,万幸被梁王宠爱,却突然生了怪病,如何能不哭?
更密集的啼哭声回荡在芮府的灵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