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干头说的不是中文,一坐下就咋咋呼呼地没完没了,一会儿要毯子,一会儿要上洗手间。动作大开大阖得肆无忌惮,好容易折腾了一通回来坐下,又啪地放下小桌板,把手里的大块头手机随手扔了上去。
看着那个不比板砖小多少的手机哐当一声砸在小桌板上,叶枝轻轻打了个哆嗦,又往座位里缩了缩,拿出机票看了看。
只有两个小时。
叶枝抿了抿唇角,悄悄给自己打气。
两个小时就能下飞机了,哪怕不要毯子、不要饮料和好吃的,也是一样的。
叶枝侧过头,尽力让注意力集中在黑漆漆的机场闪烁着的小红灯上。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空乘已经开始四处微笑着请乘客把行李放上行李架、手机调飞行模式或关机,马上就要清点人数,最后一位乘客终于在广播找人之前上了飞机。
林暮冬没让空乘帮忙,自己把行李放上去,正要在唯一一个靠窗的空位上坐下,视线忽然一停。
小姑娘队医安安静静地缩在座位里,努力躲开边上乘客的活动范围。浓长的眼睫轻轻扑闪着,像是被吓着了,指尖颤颤巍巍地攥着袖口,脸色都有点儿发白。
她已经尽力往边上躲,本来就单薄的身体几乎已经贴在了机舱壁上,隔上一会儿就又悄悄侧头望上一眼,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安全范围里缩进去。
林暮冬要脱冲锋衣的手顿了顿,没继续拉拉链,径直朝那个莫西干头走了过去。
莫西干头不想关机,正操着口音浓重的英语跟空姐连吵带嚷地扯皮,察觉到身边多了个阴影,不耐烦地掀了下眼皮。
视线一触,莫西干头嚣张的气势忽然一瘪,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怂了怂。
林暮冬不想和他多废话,把自己的机票递了过去。
莫西干头迟疑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飞快朝那张机票扫了一眼,脸上瞬间显出些喜不自禁,搓着手&ldo;yes、yes&rdo;个不停,拿着一堆东西飞快抢下了那个宽敞不少还靠窗的前排座。
叶枝眨眨眼睛,还不等反应过来,林暮冬已经一言不发地在她身边坐下了。
虽然不嫌麻烦地换了个座位,林暮冬也并没有任何要和队医多交流的意思。按照要求关了手机,扣上安全带,就抱着胳膊阖上眼浅眠养起了神。
飞机开始滑行。
强烈的超重感过后,鼓膜的压力渐渐减弱,飞行也逐渐变得平稳。
身边传来细细索索的轻柔动静,大概是新队医在看外面的夜景。
林暮冬从少年起就没日没夜地四处飞赶比赛,对这些东西已经司空见惯,实在没什么兴趣,依然闭着眼睛静静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