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刚暗到一半,芳华十八的二胡便拉出清冽的调子,像冰凌在檐下轻颤。追光再次亮起时,林沫已换上月白色旗袍,米白色裘皮披风裹着肩,长发用白绸带松松系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走一步,仿佛有落雪簌簌作响。
《冬雪飘落》的旋律漫开来,钢琴的音色像结了薄冰的湖面。林沫抬手拢了拢披风,声音轻得像呵出的白气:“天慢慢变凉,夜慢慢变长”,尾音刚落,舞蹈队的姑娘们已持着白色绸带飘上舞台,绸带在空中翻卷,真如漫天飞雪。
当唱到“冬雪飘落,它轻轻对我说,说你身边,已有人代替我”时,她微微侧过身,披风的毛领轻轻颤动,像被寒风拂过。舞蹈队的绸带突然垂下,如积雪压弯的枝桠,有位穿红围巾的姑娘别过脸去——这歌词里的字句,像极了去年冬天收到的那条分手短信。
“回头看看我们也曾无话不说,怎么最后走着走着却散了”,林沫的声线里裹着一丝怅惘,芳华十八的古筝轻轻拨响,像雪粒打在窗玻璃上。舞蹈队的姑娘们两两分开,绸带从交缠到垂落,恰如歌词里的聚散,看得台下有人悄悄红了眼眶。
她抬手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披风滑落肩头一半,露出旗袍领口的珍珠扣:“冬雪飘落,它轻轻对我说,说你现在,已不再需要我”。灯光陡然转暗,只剩一束光追着她,像落在肩头的最后一片雪。
看台上彻底静了,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穿太空褛的大爷忘了嗑瓜子,手里的瓜子壳停在嘴边;后排的情侣松开了牵着的手,各自望着舞台——这几句歌词像带着寒气的雪,落在每个人心上,熨帖了那些说不出的遗憾。直到林沫站定,披风的毛领随晚风轻晃,台下才响起细碎的掌声,轻得像怕惊散这歌声里的雪意。
《冬雪飘落》的尾音刚散,舞台灯光骤然沉成深邃的蓝,芳华十八的电吉他猛地撕开旋律——是《大海》!林沫抬手解开披风扣子,米白色裘皮应声滑落,露出月白旗袍勾勒的纤细腰线,领口珍珠扣在蓝光里泛着冷润的光。“从那遥远海边,慢慢消失的你”,她的声线陡然翻涌,像潮水撞碎在礁石上,带着撕裂般的力量。
舞蹈队的姑娘们早换了靛蓝色绸带,双臂挥出时如浪涛翻卷,绸带扫过舞台,竟真有“卷起千堆雪”的气势。芳华十八的架子鼓骤然砸下重音,“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待”,林沫的声音里裹着沙砾般的粗粝,西看台穿工装的男人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去年在维多利亚港送同乡登船,码头广播里放的正是这句,此刻听着,海风仿佛又灌进了衣领。
鼓点未歇,《我的未来不是梦》的前奏已如朝阳喷薄,全场灯光陡转成耀眼的金。林沫挺了挺脊背,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绷出利落的线条:“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每个字都砸得脆响,像钢钎凿开冻土。舞蹈队踢起正步,手臂挥成整齐的锐角,活脱脱一群追光的海燕。看台上的学生们“腾”地坐直,穿校服的姑娘悄悄擦掉笔尖的墨迹,有个戴眼镜的男生跟着默念歌词,喉结滚动——这歌声里的劲儿,比班主任的训话更能戳中心窝。
压轴的《千千厥歌》响起时,灯光漫成温柔的橙黄,林沫已重新披上披风,毛领蹭着脸颊,添了几分慵懒。“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她的声线软得像融化的蜜糖,芳华十八的萨克斯吹得缠绵,每个音符都裹着港味的晚风。舞蹈队手牵手围成圈,缓缓转动时裙摆扫过地面,像在画一个圆满的句号。东看台的老夫妻相视而笑,大爷抬手替老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银发——他们结婚那年,录音机里反复放的就是这首歌,此刻听着,皱纹里都淌着蜜。
四首歌连唱毕,林沫站在追光中央,旗袍的珍珠扣在灯光下明明灭灭。台下静得出奇,连后排的孩童都忘了哭闹,仿佛谁先出声,就会惊碎这歌声里的光影。直到她微微欠身,披风的毛领轻扫过旗袍下摆,掌声才轰然炸开,像积压了整夜的潮水终于漫过堤岸——原来不是忘了喝彩,是所有的心跳、叹息与热望,都在等这一刻,随着掌声尽情释放。
掌声还没歇透,钟燊灵和古钰已从两侧走上台,前者手里拿着节目单,后者的裙摆还沾着刚才互动时的彩片。“快乐的时光总像指缝里的沙,攥得再紧也留不住呀!”钟燊灵扬着手里的单子笑,“但今晚的歌、今晚的人,肯定能在大家心里多待些日子——刚才路远的温文尔雅,林沫的仙姿玉貌,还有芳华十八的乐器合奏,是不是都没看够?”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没看够”的呼喊,古钰顺势抬手朝后台示意:“没看够就对了!最后还有压箱底的惊喜——有请江河老师上台,跟林沫合唱两首金庸武侠金曲!”
话音刚落,穿中山装的江河大步走出,见了林沫便笑着举了举:“与林小姐合唱太好了,嗓子都润透了!”林沫掩嘴笑,披风往肩头拢了拢,旗袍的珍珠扣在灯光下闪得更亮。
“先带来《世间始终你好》!”钟燊灵话音刚落,芳华十八的琵琶与鼓点同时炸响。江河一开口便气势如虹:“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林沫接得清亮:“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两人一刚一柔,像武侠片里的侠士与佳人,看台上的老影迷们忍不住跟着哼——这是《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谁的青春里没有过江湖梦?
《铁血丹心》的前奏起时,何云露挽着路远走上台,前者穿件红色连衣裙,后者的千色毛衣依旧笔挺;千色模特队的姑娘们穿着各异的时装,星海舞蹈队举着彩绸跟在后面,瞬间把舞台站得满满当当。“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林沫的声音裹着江湖气,江河接得苍劲:“抛开世事断愁怨”,合唱时台下的掌声差点盖过音乐,穿工装的男人拍红了手,他小时候总披着床单模仿郭靖,此刻竟觉得自己也站在了华山之巅。
唱到“逐草四方,沙漠苍茫”时,模特队的姑娘们转起圈,裙摆飞扬如江湖儿女的披风;舞蹈队挥着彩绸,活脱脱大漠里的风沙。路远扶了扶眼镜,跟着和声时,书卷气里竟也添了几分侠气;何云露的声线清亮,与林沫的柔媚交相辉映,引得台下连连叫好。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上的人笑着相拥。钟燊灵走到台前,朗声说:“看这满台的笑脸,就知道今晚有多圆满!感谢所有演员,感谢每一位观众——这场庆典,因你们而精彩!”
古钰举起话筒,声音里带着笑意:“愿我们的日子,都像今晚的歌一样热闹,像台上的人一样开怀!文艺汇演到此结束,咱们后会有期!”
音乐再次响起,台上的人挥手致意,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有人举着相机往前挤,想拍下这热闹的合影;有人哼着刚听过的歌往出口走,脚步都带着轻快——今晚的月光、歌声与笑脸,注定要在记忆里,留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