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的、忧愁的、悲伤的、恼火的……所有思绪,还有那些悬在半空、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开口的话,如今都被冰冷的、彻底的掏空,就像我此刻的心里一样。
这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该愤怒,因为在刚才检查的时候,我见过其他那些被摘取大脑的尸体,全部都是在眉上两三公分的地方进行环切。
只有……至少在我见过的尸体中,只有她的缝合线,是隐匿在发际线边缘的。
这说明在进行大脑摘取手术的时候,医生已经有意的、尽可能去保留她的容貌了。
“能有这种心思的人不多,说不定当时主刀的就是萨米尔。”
我挤出一声轻笑喃喃念着,但这不是什么走神或者有感而发,只是想用这些毫无意义的想法,去抵抗那些海啸一般的悲伤。
可惜没什么用。
我蹲在金属柜子旁边、伸出颤抖的指尖,想替她扫去那些盛在脸颊里的冰晶。
可是眼前的她就像一场海市蜃楼,又或是空气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无论我怎么努力的伸手,都还是触不到她的脸颊。
足足尝试了一分钟,我忽然意识到不是空气里有墙,而是我的心里有一道墙。
我不敢面对她,尤其不敢面对她的尸体,我不知道那算是愧疚、心疼、还是极度的悲伤,总之我不敢面对她的尸体。
于是我颤抖的手颓然落下,脑子里随之蹦出一个哀伤的想法——我连触碰她的资格都失去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金属柜里那张瘦削的脸,视线再一次的模糊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我在模糊的视线中,摸索着点燃了第一支烟,辛辣、温热的烟雾涌进喉咙,却不像从前那样让我难受,反而让我空落落、又极度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
“为什么我没有多陪陪你?”
我继续点燃了第二支烟,泪水随着第一支烟的烟灰掉在地上,也让我的视线短暂的清晰了一瞬。
那张熟悉、却又悲惨到让我不敢相认的脸,突然闯进我的视线又隐入朦胧,我也在那清晰的一瞬里点燃了第三支烟。
“条件有限,别见怪。”
我朝金属柜里笑了笑,又一颗温热的泪珠滴落下来,掉在烟头上发出“嗤啦”一声。
不过好在烟头没有熄灭,我将它们并排插在金属柜边缘、用来进行柜体锁定的铁环上,然后就像入定似的、坐在金属柜的旁边一动不动。
转眼五分钟过去,三支香烟只剩下滤嘴和散落的烟灰,我伸出手想要关上金属柜的盖子,可是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为什么?”
心里整整煎熬了五分钟,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让我不敢面对的问题——
“为什么你明明不算是真正的‘死亡’,可是……我总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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