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川被逐出了意境。他知道,到了他无法插手的节点。他只能做一个心痛而无力的旁观者。
意境之中,时光流转,一晃已是两年后。
某个午后,傅柠又一次被遗忘在活动室的角落。
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衣着素净、面容慈祥的老奶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进来。
那是一碗简单的青菜肉丝面,汤色清亮,铺着几片油润透亮的腊肉。
“原来你在这儿啊。饿了吧?趁热吃。”奶奶的语气那样自然,仿佛找到她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不带半分怜悯或讶异。
傅柠怔怔地抬起头。
从那天起,奶奶总能在她被遗忘时出现,用一碗碗朴素却暖心的食物,将她从那种被世界遗弃的冰冷中打捞出来。
酱油拌饭、暄软肉包、手擀面……食物的香气与奶奶平和的关怀,成了她灰暗岁月里最坚实的慰藉。
日子一天天过去,福利院那些需要她出面办理的手续,也悄然消失,仿佛她的“不存在”终于被这个世界默认。
直到一天,奶奶放下饭碗,很自然地开口:“阿柠,要不要跟我回家?我那儿院子不大,但够你跑跑跳跳。我老了,就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暖一暖屋子……将来,也好为我送终。”
傅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那个带小院的家,成了她真正的港湾。
奶奶从不过问她的过去,只是教她识字,给她讲那些老去的故事。而傅柠,则痴迷上了厨房。从最初笨拙地择菜烧火,到后来小心翼翼尝试烹饪,打翻盐罐、煎糊鸡蛋都是常事,奶奶从不责怪,只笑着告诉她下次该怎么做。
“火候到了,就该起锅。”
“盐少许,就是指尖捻起的那一点。”
“菜啊,吃的就是一口鲜,别盖住本味。”
平淡的话语,是厨艺最珍贵的基石。奶奶是真正的民间高手,寻常食材在她手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傅柠的天赋被彻底点燃,她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模仿着,改进着。
日子在柴米油盐的馨香中流淌,平淡,却踏实快乐。
她的学业,也始终没有落下。
直到傅柠十八岁那年的一个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进来,奶奶靠在躺椅上,听着厨房里她忙碌的声响,带着一抹满足而安详的微笑,永远睡去了。
没有预兆,没有遗言。巨大的失落与茫然攫住了刚刚成年的傅柠。
她仿佛又一次被抛回那个不断“被遗忘”的漩涡。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机械地重复奶奶生前的日常:学习、打扫院子、做饭……之后,她带着奶奶传给她的手艺,近乎偏执地四处奔走,学习各式各样的料理,试图用这样的忙碌填补内心的空洞。
只是,在奶奶死后,她的存在,便开始逐渐明了。外人也能够看见了。
她曾深入原始部落寻找独特香料,几近中毒;她曾在战火边缘探访传统美食,险些被流弹所伤;她也在异国他乡被歹徒盯上,几乎遭遇不测……无数次险死还生,大多靠着一股狠劲与急智硬撑过来,其中无助与恐惧,唯有她自己知晓。
好不容易攒足资金,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餐厅,倾注全部心血,却又遭遇种种麻烦……最终,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丧生。
死亡的感觉冰冷而短暂。
然后,意识再次沉沦。
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坐在福利院的花坛上,变成了那个乱糟糟的小女孩。
循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