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飞速盘算,陛下既然用这种方式召见我,而非直接秘密处置,至少说明他对自己和杜家,暂时没有恶意。
或许兄长在帝都的暗中经营,陛下是知情的,他知道杜家并非他的敌人,而是他的盟友。
这念头让他稍稍安定了些许。
杜辅机定了定神,示意随从在门外等候。
随后独自一人,跟着门口一名面无表情的奉军军官,步入了高家宅院。
院内同样戒备森严,黑甲红袍的士兵取代了高家的护院,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步入正堂,杜辅机一眼便看到了端坐于主位之上的那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玄色铠甲,甲胄上浮雕着黑色的龙纹,并未戴头盔,黑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看上去年纪极轻,面容俊朗,甚至带着几分少年气,但那双眼睛异常深邃且平静,却又蕴藏着执掌生死的威严。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并未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便让整个厅堂的光线都聚焦于他一人之身,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臣服。
杜辅机只觉得呼吸一窒,没有任何犹豫地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伏于地:
“臣,杜辅机,参见陛下!”
李彻看着跪伏在地的杜辅机,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虚抬了一下手,声音平和道:“杜公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对于世家之人,李彻没准备上演什么礼贤下士的戏码。
哪怕是杜家这种没做过什么坏事的积善之家,到底也是世家,他们平日里受到的尊崇够多了。
世家的存在便是对百姓的剥削,这是阶级的必然。
当然,对于杜家这类的世家,李彻并不会进行血腥清理,而是会用柔和的方式削弱其势力,再在其余地方弥补一二。
待杜辅机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垂手恭立,李彻才继续开口道:“左相在帝都所行之事,朕心中清楚。”
“杜家忍辱负重,忠于皇考,实乃国之忠臣,朕亦心中有数。”
一句话,如同春风化雨,瞬间驱散了杜辅机心中大半恐惧。
陛下果然知道!他果然知道兄长的苦心,知道杜家表面支持帝都,实则心向正统的立场!
这一句忠臣的定论,等于给了杜家一道护身符!
杜辅机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热,连忙躬身道:“陛下明鉴!杜家满门深受皇恩,岂敢或忘?”
“兄长身在帝都,实乃不得已之权宜,日夜期盼王师南下,拨乱反正!”
激动过后,担忧立刻涌上心头。
杜辅机也顾不得太多礼节,焦急地抬头问道:“陛下圣明,洞察万里,然长安如今龙蛇混杂,危机四伏,各方势力耳目众多。”
“陛下万金之躯,为何亲涉如此险地?”
“况叛军主力就盘桓在长安以东,他们对秦晋之地垂涎已久,随时可能大举进犯。”
“陛下此时亲赴险境,若有差池,臣等万死莫赎啊!”
李彻闻言,却是朗声一笑:“朕曾听闻,欲取帝都,必先定长安!”
“关中乃天下脊梁,龙兴之地,岂容宵小之辈在此兴风作浪,断朕之根本?”
“这一趟,朕非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