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十里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寂静。原本该有的海浪拍岸声、林子里的鸟兽鸣,全都消失了,静得像被老天爷掐断了喉咙。
黑牛浑身一僵,他太清楚这寂静意味着什么——那是婴火的力量在疯狂蔓延,是百里生灵正在无声地死去。
他仿佛能听到深海里的鲸鱼在冰下窒息的挣扎,能听到山林里的走兽被冻成冰坨时最后的哀嚎,能听到那些远在百里之外、素未谋面的人临死前的咒骂,一句句都像针似的扎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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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咒骂,和眼前乡亲们的埋怨搅在一处,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死死裹住黑牛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终于明白楚一凡当初为什么不愿意教他修仙——仙途上的牺牲,从来都比凡尘的委屈更剜心;仙途上的怨怼,也比凡尘的指责更让人绝望。
“楚伯,我错了……”黑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悔恨,像被雨水泡过的棉絮,又沉又重,“我不该奢求所有人都理解,不该以为救了人就会有好结果……”
楚一凡摇摇头,抬起手,指着远处渐渐放晴的天空。
夕阳正从云层的缝隙里钻出来,在冰封的海面上投下一道金红的光带:“没有错。选择救谁,选择怎么救,遵从的都是你的本心。
就像当年我选择守护天道盟,哪怕最后落得众叛亲离、道身崩碎的下场,午夜梦回时,也从未后悔过。”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黑牛的额头,一道淡蓝色的道纹像流星似的一闪而逝,带着清清凉凉的暖意。
“你经历的这些,不是磨难,是道心的试炼。等你想通了就会明白,真正的道,从来都不是活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而是活在自己的本心之中。
别人的嘴管不住,可自己的脚,得踩在自己认定的路上。”
黑牛似懂非懂地看着楚一凡,眼泪渐渐止住了。
他转头看着眼前还在为抢药材吵闹的乡亲,又望向十里外那片死寂的冰封大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突然多了一丝明悟——或许,这就是楚一凡说的“天道”。
有舍就有得,有救就有牺牲,有人捧你如神明,就有人怨你如仇敌。
而他能做的,不是求所有人都点头,而是守住自己的本心。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都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哪怕这条路铺满荆棘,哪怕背后骂声连片。
楚一凡看着黑牛眼底渐渐亮起的光芒,像风雪后初升的星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在黑牛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执拗的自己,也看到了一丝破局的希望。
黑牛的经历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当年的执着与迷茫,也让他对“斩身”之道有了更深的感悟——或许,真正该斩的,从来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对他人理解的执念,对完美结局的强求。
或许,等黑牛真正成长起来的那天,他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斩破命运的道路。
夕阳终于穿透云层,把金红的光洒在满目疮痍的香炉镇。被冰雪洗过的空气格外清澈,连远处冰封的海面都泛着碎金似的光。
乡亲们闹够了,也骂累了,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医馆——破碎的门窗、散落的药渣、踩脏的雪地,像幅被揉皱的画。
黑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木板,开始拼凑破碎的门窗。
他的动作不快,却很稳,每捡起一块碎片,都像在拾起自己散落的心绪。
楚一凡则坐在窗边,望着远方的天空,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磨得光滑的木珠。
他知道,这场寒灾带来的,不仅是黑牛道心的淬炼,也是他自己道途上的一块重要基石。
或许,困住他八百年的枷锁,正在这少年的成长里,悄悄松动了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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