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瞻却不再看他,只抬眼望向城门方向。
时间缓缓流逝,当夕阳最后一线余晖斜照在城楼上时,门匾斑驳的金漆也反射着光,映照着第一队龙骧轻骑,押着毕氏老幼缓缓走出。
怒骂与哭喊交织,毕骞望着一众族人,耳边忽然响起幼时族学里先生的戒训:「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如今,道已尽,任未卸,他却只能跪在尘土里,像一条被剁了爪的老犬。
他忽然想笑,嘴角一扯,却先咳出一口血沫,看族人已经尽数被压到城墙之下,一个个伏跪在地,脖颈上全部架上马刀,终于是忍不住喊道:“身负千钧罪,一死谢泰山,魂化山中石,万世望乡安。”
项瞻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又见他猛地转身,怒道,“未时之前,单骑出城,伏罪献印,保汝全族……项瞻,你言而无信!”
项瞻与他对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一夹马腹,往城墙下走去。
城墙下,空地被龙骧骑围出十丈见方的法场,人墙之外,数不尽的百姓叠肩踮脚,却鸦雀无声。
毕氏男丁九十一口,按辈分长幼排跪,女眷与孩童另跪一侧。
最前排是毕骞的叔伯兄弟,其中就包含前日夜里的那三个族老和毕嵩,现在却是个个反绑,嘴里勒着麻核,发髻被拽起,露出青筋暴涨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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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羽按剑立于人群最前,冷声唱名:“……毕骞,任职泰山郡守十三年,贪赃枉法、官商勾结、圈地害民……按项家军《暂行刑律》,当凌迟!”
话音落下,两名赤膊军士抬上一张木案,案上齐整摆着柳叶薄刀、铁钩渔网、修枝剪刀等冷刃,刃口在夕阳下闪着碎银般的光。
围观百姓还不清楚怎么一回事,毕骞已被拖至案前,断腕草草包扎,白麻被鲜血浸透成紫黑。
他奋力抬头,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完整声音,只能嗬嗬地喷出血沫,怒视项瞻。
项瞻横枪立马,与之对视,在贺羽即将挥旗下令时,突然喝止:“且慢!”
贺羽怔住,赫连良平也挑了挑眉,看着项瞻,上前低声提醒:“小满,罪状已陈,百姓们都看着呢,切勿妇人之仁!”
项瞻握了握拳,沉默片刻,才小声道:“大哥,他方才作的那首诗……”
“糊涂!”赫连良平皱眉斥道,“临死虚言,为博身后之名罢了,既然你心绪已乱,那就让为兄替你当这个恶人!”
说罢,猛地拔出佩剑,不等项瞻开口,便沉声喝道:“贺羽,行刑!”
贺羽当即挥下令旗,两名刀手也举杯含酒,喷刃消毒。
第一片肉从毕骞左臂旋下,夕阳下薄得透光,那些毕氏族人能嚎得全嚎了出来,发不出声的则是不住呜咽。
围观人群中也是响起一阵骚动,最显眼的就是前排的几名老妪,一个个闭眼念佛,却无人后退。
第三刀,毕骞昏厥……
第五刀,又被盐水泼醒……
第七刀,他竟仰天大笑,笑声嘶哑如枭,夹杂着含混不清的诅咒:“项瞻,你今日割我……明日,这天下同样会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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