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腻笔触勾勒出来的人影,隔着一张绢黄画布,好似在朝他微笑。
「蔺大人,您还有什么话可说?」
憋了好半会儿的卢竹溪坐不住了,一脸激动地跳出来指着清风,「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来了吧。」
「这书童当真是白恩与婴氏的孩子,此番一来,人证物证俱全,你蔺家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呜呜……」清风一摸眼泪,猛地跪在御前,「陛下,草民所说的句句属实啊!」
蔺朝宗心底明白今日这罪是脱不掉了,身后百官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上方干顺帝一双凤目凌厉地盯着他。
好似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心头,蔺朝宗咬紧牙关,「黄口小儿胡言乱语怎能充做证词!」
他冷笑一声,「不是要作证吗,好啊,按惯例送到刑部走一圈,重刑之下不改齐言,这证词才算得上有效!」
徐辞言声音比他还大,当即直直地盯住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两人,「听蔺大人这么一说,两司里头屈打成招严刑逼供竟是惯例了?!」
干顺帝的视线猛地一转,面色铁青地盯上两个官员。
刑部尚书头皮都麻了,眼看就要重演吏部案的好戏,赶忙滑跪上前叫冤,「陛下,臣冤枉啊!」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蔺朝宗,半点顾不上往日里那点交情开口怒骂。
「蔺大人莫要信口胡言,颠倒黑白!我刑部依律办差,何曾做过您口中那等丧净天良的事!」
大理寺卿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大理寺里尽是安安分分遵纪守法的忠臣,下官敢对天发誓,寺内绝无此等不堪行径!」
「嚯,」徐辞言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这么说来,是蔺大人您玩得一手屈打成招的好把戏啊!
「得亏您掌得是户部不是刑部,不然我大启怕是要六月雪积三尺了。」
蔺朝宗面上一片涨红,气急之下又转为青紫,苍老的皮肉遮不住额角狂跳的青筋,呕得吐血。
嘴炮打到现在,事情基本上已经算是有了定论。见蔺朝宗哑口无言,干顺帝面色越来越黑,猛地起身怒斥。
「好你个蔺朝宗!朕看在你三朝元老为国效力的份上对你多加优待!」
「你竟敢做出这等不忠之事来,」干顺帝胸腔剧烈起伏,「以科举一事构陷官员,如此无君无父无法无天!还有什么事是你蔺朝宗干不来的!」
天子一怒,下头吃瓜的朝臣哗啦啦地跪倒一片,半句话也不敢说,悄悄地抬眼打探情况。
蔺朝宗跪在上头,心底一片悲凉,事到如今,他只能抓着干顺帝心软念旧情一事,打感情牌。
「陛下,」蔺朝宗哽咽出声,「白家一事,是臣一时糊涂,没约束好底下的人,竟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出现在了我们蔺家。」
「先帝临终嘱咐于臣奉君如父,不可有一时懈怠。」
「臣牢记先帝之言,鞠躬尽瘁,忧于朝堂,实在是疏忽于约束下人。」他哀哀切切,「您罚也好打也罢,老臣只求您别气坏了身子啊!」
干顺帝神色一顿,无论如何,蔺朝宗都是三朝元老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能登上皇位,对方亦有从龙之功。
贸然处置了……怕是要寒了老臣的心,日后他下去了,也不好和先帝交代。
徐辞言一眼便知干顺帝重情的老毛病又犯了,心底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