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干脆挽起儒衫长摆,就地坐下。
坐在大堂前两级青石台阶上。
抱着琵琶,望着黑猫。
青年与猫对视。
他忽而摘下发冠上的白簪,捻着簪尾,在风声中,微微晃动。
“珑玲——珑玲——”
黑猫蓦然起身,跳至欧阳戎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伸爪尝试着去够冰白玉簪子。
黑暗中,青年似是笑了笑。
吱呀——!
伴随着开门声,院门那边同时传来一道脚步声。
轻柔细微,属于女子。
青石阶上,黑猫发现发出动静的簪子突然消失不见,面前坐着的青年也不见了踪影。
敏锐的猫眼都未捕捉到他的动作。
“公、公子?”
裴十三娘刚掩上院门,回过身,就吓了一跳。
妇人身子后仰,两手抱怀,有些瞪眼的看着黑暗中走出来的儒衫青年。
看清楚他脸庞后,裴十三娘才放下手臂,瞧了瞧外面的灰蒙天色,小声尝试问:
“您怎么还在这儿,妾身就说这门锁是谁开的,还以为是换班的丫鬟忘记关门,想着明日训斥。”
欧阳戎摇头不语,转身继续回到后院,在原来位置坐下。
来了生人,黑猫已经跃回院墙,警惕看着院中的一男一女,在青瓦上徘徊。
裴十三娘跟了进来,动作丝滑的贴着欧阳戎坐下。
娇躯上那件镶金线的黑绸长裙丝毫没有嫌弃青石台阶上的灰尘,与自家公子一起同坐。
欧阳戎低头重新系簪子,没有在意。
二人坐了会儿。
像在默契等待墙头后方的一抹鱼肚白。
裴十三娘紧了紧肩头的紫金披帛,御寒之际,眼睛盯着墙头的黑猫。
她突然打破了屋檐下的沉默:
“公子瘦了,和第一次见公子的时候比。”
欧阳戎没有转头,轻声: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
裴十三娘格外认真起来:
“当然记得,妾身不会忘,若不是遇到公子,妾身还是个落入钱眼的铜臭商妇……
“记得第一次见,是公子第一天上任江州长史,那时浔阳做买卖的圈子里都说,江州大堂来了个年轻长史,是个正气君子,顶撞过当朝得宠的公主都没死,骨头比茅坑里的石头都硬。
“那时妾身实在好奇,在江州大堂外的人群里凑热闹,远远看了一眼,当时第一眼觉得……”
裴十三娘说到此处顿住。
欧阳戎望着天际,出神了会儿,还是如美妇人所料,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