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徐徐,茂林小路。
一条小溪从林中穿过,如一条灵动白蛇。
有一队人马,正停在溪水边,暂时歇脚,瓢碗取水,各自休息。
“大郎在看什么?”
韦眉突然问道。
离裹儿、离闲闻言,偏头看去,发现离大郎正在一边打水,一边回头脸庞有些出神的注视着他们来时的那条林路。
“没事,只是在想,李从善他们要是不中计的话,追过来了怎么办,咱们真跑不掉了。”
旁边,一直紧盯着罗盘的陆压摇了摇头:
“张师兄那边刚用罗盘传来动静……根据约定,这动静代表李从善等人是按照小公主殿下预料,继续往南边去了,追去了汉阳县,果然没有发现咱们另辟蹊径之举。”
韦眉、离闲闻言,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和离大郎、陆压一起,忍不住看向不远处正在彩绶搀扶下挽着裙摆打水的梅花妆小娘。
离裹儿置若罔闻,注意力像是被溪水中的游鱼吸引,饶有兴致的看着。
她常穿的那件桃红色淑女襦裙已经不见,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民女小娘常穿的蓝色对襟短襦。
不仅是离裹儿,离闲、韦眉、离大郎,还有陆压,全都换了一身装扮。
像是寻常赶路的富贵员外。
随身携带的行李也减轻了一大半,此前从浔阳王府带出来的马车更是消失不见。
众人之间的空气中,弥漫一股又醇厚又辛辣的气味。
隐隐像是龙涎香与雄黄混杂的香料味。
离闲一家的衣服上,还有陆压的道袍、罗盘、桃木剑上,都抹有这些香料。
遮盖着他们的气息。
陆压望向离裹儿的眼神钦佩,话也难免多了些:
“还是小公主殿下机敏,想到如此妙计,一路抛弃杂物,布下诸多障眼法,让张师兄携罗盘尾随报信,李从善他们是被哪些杂物吸引,一清二楚,也省去咱们疑神疑鬼,甚至怀疑自己让……”
说到此处,他眼神感慨:
“如此一来,咱们这边究竟是哪些行李物件吸引李从善他们追来,也了然于胸了,再安排一场大火,把这些可疑行李烧的一干二净,留下一部分确定性强的,例如那辆运送过冰块的随行马车,由谢道友携带,佯装咱们,南下误敌。”
韦眉回头,望向青崖驿方向,神色心有余悸:
“确实很险,没想到不仅是咱们在王府常用的那两辆马车被标记,还有运送冰块的马车……都被这李从善他们标记过,虽然不知他是如何办到,是何等炼气术,可若不是裹儿去试出,真要出大事。”
离大郎好奇问道:
“阿妹,昨日你在青崖驿留的那首诗是何意?为何突然留下墨迹。”
离裹儿没有抬眼,依旧舀取溪水,轻轻摇头:
“谢姐姐的嘱托,既想骗过李从善,又要留下痕迹,只有此策了。”
离大郎关心追问: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留了暗示?谢小娘子是要留给檀郎吗?”
离裹儿垂目道:
“我觉得悬,但谢姐姐却很相信他能找来。”
似是想起什么,她撇了下嘴:
“自从那把裙刀时不时的传出反应,谢姐姐就天天走神,只能依她一次,让她心安。”
离闲有些感慨道:
“得听令姜的,她这次又出了大力,继续驾车走南下路线,帮咱们去引开追兵……本王越想越是惭愧,檀郎和令姜帮咱们太多了,咱们却一直连累他们,这一路都是逃奔,檀郎在浔阳城的事,咱们也帮不了多少,还影响他去找寻那位童养媳,当初在龙城也是……”
富贵员外打扮的离闲说到一半,感受到掌背温热,转头一看,是发妻韦眉在轻抚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