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后悔救过丁翁村那些付不起药钱丶生死也无人在意的劳苦众生。
即使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朱覆雪的笑声猝然终止。
瘦小女子笑得那样坦然丶那样舒畅丶那样无懈可击,瞬间击碎了那些丑恶的用心,让阴暗的种子无处落脚。
恍惚间,朱覆雪又想起了当初那江湖郎中同她说过的话。
落砂门那位首座是因为遇到了一个甘愿冒险为她医治的医者,才得以从天南星砂的蚀骨之痛中解脱的。
她想,她就是凭藉着那句话,才在无数次疼痛难忍的发作中挺过来的。她想,或许只是时机未到罢了,终有一日她也能遇到那个属于她的高明医者。
可凭什么?凭什么她没遇到的人,那些比她卑贱丶不如她一根头发的人却都遇到了?不论是那不思进取的前门主,还是那个叛离山庄的少年,他们都遇到了那个愿意无怨无悔治愈他们的人,唯独她还要在这疼痛地狱中受苦丶不知煎熬到几时。
红莲在翻滚的热泉中轻轻晃动,花瓣殷红似血,根茎备受煎熬。
朱覆雪的脚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秦九叶身上。
一个能解晴风散之毒的人,解那星砂之苦应当也不在话下。
心甘情愿的她等不到,但她可以让人心不甘丶情不愿地做事。
她会将对方打断腿丶困在山洞中,直到这一切尘埃落定,她亦获得重生。
「你这人比我想像中更加有趣。将你同你那阿弟一起收入我门中,倒也不是不行。」
压在她肋间的手似乎终于退开来丶胸腹间的压力顿消,秦九叶连忙大喘了几口气。
然而下一刻,对方的另一只手便爬上了她的脸颊。
「只是你有些地方瞧着不大顺眼,跟了我之前,需得好好调整一番。」
朱覆雪的手指白皙纤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可当那只手掐住她的下颌的时候,那股可怕的力度便令人不敢怀疑这是一门之主的手了。
秦九叶感觉到那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刺穿她的两腮丶将她的下巴整个卸下来。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你这张脸,远看实在不怎么样。近些看嘛……」朱覆雪故意顿了顿,随即靠得更近,「……依旧没什么看头。」
脸颊上一阵刺痛,秦九叶努力抬起眼,朱覆雪的脸近在咫尺,近到她能清楚看到对方眼白上生出的那些黑点,小虫一般,随着那眼珠的转动时隐时现。
「从小到大我阿翁都是这么说的。朽木难雕丶无米难炊,我看门主还是另寻璞玉打磨为佳,好过同我这烂木头耗时间……」
她嘴上不停,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挪向腰间的药袋。
那袋子里装的是她苦心钻研多年却从未有机会试炼的奇毒怪药,大悲寺的老住持看了定要道上一声「造孽」,郡守府的樊大人见了都要引荐她做下任刑堂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