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破水而出,带着一身污泥砂砾爬上河滩,来到了那夜色中的璃心湖畔。
夏夜的空气微热,他在河滩上精疲力竭地翻了个身,这才发现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头顶那轮月亮又大又亮,当当正正地挂在夜空中央,月光在湖面上安静流淌。
潮湿的碎石硌得他背脊生疼,苇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湖水缓缓拍打着岸边的砂石,一切声音都显得规律而单调。
湖水腥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些烟火气味的熟悉气息。
然后,他似乎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是女子的呼吸声,凌乱轻浅,由远而近,最终停在他身旁。
下一刻,滴滴答答的湖水落在他身上,他感觉到那浑身湿透的女子径直压在了他身上,唤了他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便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按压起他的胸口。
她很轻,那天落雨背她回听风堂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应当可以轻而易举便将她掀翻在地,可不知为何他却连勾一勾手指都做不到。
他的身体又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手脚却一阵阵发软,放任自己被她揉捏成各种形状。
终于,她似乎按够了次数、停了下来,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起身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掐住了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随后俯下身来,准确无误地封住了他的嘴唇。
她在给他渡气,他却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被抽离了身体。他之前似乎有过一次这种体验,一时间有些分不清那一次是否便是这一次,又觉得那一次似乎没有此刻带给他的感觉这般清晰而强烈。
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而他是如此贪恋那份温存,方想索取更多,对方却已抽离开来。
“阿姊?”
他听到自己唤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自已的心动和彷徨无措的小心。
然后,他看到女子抬手轻轻拂过他的双眼。
他顺从地合上了眼,感受着那女子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脸颊,她的指腹柔软微凉、带着些许香气,所过之处却仿佛能燎起一片火来。
他的皮肤开始发烫,比被那热泉灼伤时更加滚烫。
“阿姊……”
他听到自己带着满足的叹息声从胸腔深处发出,他扬起头来,用力靠近那只手,渴求那只手能够给他更多抚慰和温暖。
那手却从他的脖颈处划过,缓缓游动到他的心口后停了下来。
他的心因她的动作剧烈搏动着,他感觉那些火正从他的每一寸皮肤渗入血肉骨血之中,令他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笑声。
那笑声很是悦耳,悦耳中又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柔媚,令听者无不沉醉其中。
但是……
她从不这样笑。
若隐若现的薄荷气息撕破了那股萦绕不散的香味,李樵蓦地睁开了眼。
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仍有些失焦,睫毛轻颤、瞳仁中映出一张女子似妖似魅的脸来。
朱覆雪的脸就停在他面前不过几寸远的地方,面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神情。
神志尚未从迷幻中清醒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李樵左手摸向腰间却落了空,右手便狠狠挥出一掌,却因失了准头而落空,教对方轻而易举地躲开来。
“怎地这么快便醒了?”朱覆雪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惊讶,但更多的却是观赏过后的满足感,“十金一钱的藏婴香,便是修道三十年的老僧都要沉迷上一整晚,你为何不多享受片刻呢?”
迷药作用下的耳鼓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令朱覆雪的声音忽远忽近,李樵轻轻晃了晃头,视线下移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换上了同那玉箫一样的白色衣裳,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公子琰手下季伯为他精心修饰过的伪装果然也已经被女子尽数撕下。
朱覆雪懒洋洋地看着他那一系列动作,风吹动她的长发和裙摆,令她脚下的影子也跟着舞动起来,好似下一刻便要脱离本体逃出来般,四名样貌清秀的弟子垂首站在她身后,神似扶褉仪式中静侯神明的鸾生纸人。
“我只喜欢好看的东西。想上我的船,自然要用你本来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