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我是来还上个月的账面的,若是不便,我就下次再来好了……”
她话音还没落地,便听那院中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一个衣衫散乱、头发乱糟糟的身影光着一只脚疾行穿过院子,“呼啦”一下子打开了院门。
”原来是窦五娘,昨夜正理账理到您那份,您今早便找我来了,真是来得正好。没有等太久吧?“
窦五娘眉毛抽搐,半晌才挤出两个字。
”没有。“顿了顿,她又踮起脚往对方身后瞄去,“不过你今日为何迟迟不开门?莫不是昨天夜里……”
窦五娘眼珠乱转,秦九叶就卡在门那,防得是滴水不漏。
“昨天夜里雨太大、吵得很,今早又教鸡鸣扰了起来,方才是在补眠呢。”
窦五娘显然是不信的。
这果然居破落的,什么时候还养过鸡?她秦九叶不去偷别人的鸡就算好的了。
秦九叶怎会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却自始至终都一脸微笑,硬是不打算放人进去。
这窦五娘的嘴可比唐慎言那茶馆子里的茶壶嘴还能倒,莫说她救了个元漱清,就是她帮隔壁陈老六的母猪接了生,隔天有几只猪崽都能传得村里村外人尽皆知。
僵持了一会,那窦五娘终于想起了自己今日过来的原因。
“上次的药,秦掌柜再给开一份吧。”
秦九叶不慌不忙地撩开衣摆,从奇怪的地方掏出一包药来,笑得很是得体。
“这几日变天,我寻思着你可能要来找我,一早就备下了。”
饶是打交道这么些年,窦五娘还是对眼前这个干瘦丫头有些说不出的又敬又怕。
谁不知道果然居的秦掌柜是个聪明人?可惜命苦了些,只能在这泥沟里翻腾了。
这么一想,窦五娘的心里又平衡了些,伸手便要拿那药包,对方却伸出另一只手来。
“这副三十七文钱,加上先前的账面,一共一百八十三文整。”
窦五娘盯着那破烂黄纸包着的药包,缩在袖笼里的手快如闪电般伸了出来,一眨眼的工夫,秦九叶手里的药包便到了她手上。
“先记账,下回再结。”
窦五娘药包到手、脚下生风,瞬间已在十步开外,秦九叶张了张嘴,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穿了只破袜子的左脚,苦笑一声转身回了柴门中。
积了水的院子里,金宝正缩在廊柱后偷看,见秦九叶回来连忙抄起一旁的簸箕、假装颠了两下。
秦九叶一声不吭地走到他身后,又一声不吭地站了一会,金宝终于有些忍不住、回过头来。
“怎么了?”
下一刻,他后脖颈上露着的那撮毛就被狠狠揪了起来。
“我让你备个寻常的止咳方子,为什么要多塞五钱的甘草进去?以为我掂不出来吗?!”
金宝一阵哭嚎。
“我就是手抖了!”
“手抖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瞧上人家给村东薛家说了个媒?人家薛四是那隔壁榆香村正儿八经的庄头,家里有田有牛还管着一群佃客,你有什么?!你这脑袋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一通发泄过后,她终于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