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里,文绮看完信件随手将信纸丢入了火盆,看着火舌将纸张一点一点吞没,眨眼变成了黑色的灰烬。
挎着药箱的大夫从隔壁房间出来,往左手边一拐就推门进来了,身上手上都还沾着血痕,衣角处的痕迹已经转为了深色,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大夫惋惜地摇摇头,同坐在案几前的文绮叹了口气道:「姑娘,顺子没救回来,他磕得太重了,当场人就没了。」
文绮默然盯着火盆好一会儿,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在给姚顺下达这个命令之前她就曾经同对方说过——
「若是想要瞒天过海将此事彻底闹大,怕只有你当场撞死了才行。」
坐在她对面的姚顺毫不在意地笑起来,甚至有几分如释重负:「我小妹是被刘孝害死的,我大姐是为了讨公道吊死在衙门口的,可结果呢?如今我能给她们讨个公道,便是死了又何妨?」
「这一年多,我一直在想……我苦读数载无一功名傍身,家中姊妹有冤无处可诉,有恨无处可发,两老痛失爱女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一家五口只留了我一人苟活于世,有什么意思呢?」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舒了口气,「如今终于有了翻出此案的机会,于我而言是幸事才对,姑娘。」
文绮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解他——她也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她曾经满腔仇恨地蛰伏数年,可今日回头再看,却是故人已逝,仇敌也一个个地死去,她的仇恨无处安放,连一个落脚地都不曾寻到。
有时候她也会想,那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又是为了什么呢?
文绮拍了拍姚顺的手背,低声道:「我会找曲大夫救你,若是活下来……这个答案你自己慢慢去找吧。」
可如今看来,他是不愿再找了。
仇恨和痛苦太重,总压得人喘不过气。
「好好将他安葬了吧。」文绮叮嘱,「便同他姊妹葬在一起。」
曲大夫一点头,刚准备离开小院把文绮的吩咐传下去,席书就进来了。
「姑娘,刘家的马车等在门口了,刘尚书说有事相商,请姑娘一叙。」席书道。
曲大夫听了有些担心:「姑娘,你要去刘家?」
文绮「嗯」了一声,同他擦肩而过:「朝中若是再无支援,西北军备撑不了多久。」
「可……」曲大夫不甘道,「那同我们何干?!」
他追上前两步,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这段时日楼里众多人的疑惑:「楼中兄弟姊妹们都曾受朝廷欺压迫害,我们凭什么效命于他?」
文绮迈出小门的脚步一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不是效命于朝廷,而是效命于自己。」
曲大夫怔住,眼看着她上了刘府的马车,车轮滚滚,在雪地里留下两行辙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