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画的出现时间是在一年前。江平野一眼便认出了这张画稿——它的未完成品曾经是季应的头像。穿着迷彩服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坐在草地上,垂着眼拨弄着手上的吉他。夏夜的凉风从他身侧淌过,带起了他的衣角和他的头发。
再往上翻,就是季应第一次同他表白的那天,也是点赞和转发最高的一张图。璀璨灯光点缀,蓝紫两色的光柱交缠宛若银河,主唱于高台上握麦倾身,浅淡的眸宛若月下海。
季应的喜欢好像每一处都有迹可寻,越是了解就越让人心惊。
有那样一个人曾经出现在你的生命之外,默默注视着丶凝望着丶爱慕着。从悄无声息到大张旗鼓,一颗心仿佛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其实会有些后悔。但话说回来,如果季应不是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进他的心,也有可能两人会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样就此错过。
或许这也是他令人心动的地方吧。
江平野将每一张照片都保存下来。指尖划到一周前发布的那张白狼望月时忽然一顿。
这张图没有文案,可江平野就是下意识地觉得与自己有关。
点开评论,第一条便是铁粉的一句:【狼塑好帅!所以说什么时候可以追到?】
季应回她:【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八卦。这个事要问他。】
大概是朋友,所以连说话的语气都很熟稔。
「所以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明明一直在向自己靠近,却在最后的临门一脚突然反悔。江平野不觉得他是这样矛盾的人。
他保存下这张图,偏过头凝视着季应睡得潮红的脸,突然俯身贴上了他的额头——
温度好像是降下来了。
捂着嘴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江平野顺势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似乎是感受到外部的骚扰,季应不满地「哼哼」两声,把下半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
江平野小声说:「晚安。」
然后便起身收拾好东西,回头看了季应一眼,关上灯离开。
·
季应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那股难捱的燥热褪去,脑袋里浆糊似的浑浑噩噩都消失,留下的只有清明的神思,以及睡得稍微有点疼的背。
光从窗帘外漏进来了一点,细微的风撩着桌上的纸。季应盯着刺眼的光缓了小半分钟,才回想起昨天一连串的记忆。
停留在江平野的那句「我在追你」时,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一个笑来。
于是披上衣服起了床,刚走到客厅便发现了茶几上多出来的不属于他的东西——是一束玫瑰。
玫瑰只有六七只,被染成了渐变的复古红色,相互簇拥着被包裹在牛皮纸里。
压在花束之下的,是一张字条。甚至裁成了与他留下的那张一样的大小。
江平野的字迹很飘,有种行散神捕散的江湖体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