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夜明珠在侧,反倒有一些不习惯了。她?揉了揉眼睛,心想,要早一些习惯才好——最好早一些习惯她?的世界没有即墨浔才好。
没有他在,一切风平浪静。
泓绿悄悄立在了窗外头?向里看,看了一阵,想着稚陵大约睡着了,便转身准备也?歇息去,谁知一转头?在长廊上迎面撞见了一个人。
她?诧异了一下,正要行礼,对方拦着她?,轻声地问她?:「姑姑。……娘,她?,她?今日怎么样?」
一袭玄袍,袍上绣着银色的花枝。少年遥遥隔窗看去,什么也?看不到,陷在回廊阴影里的脸庞似乎暗淡了一下。
距离那?一夜的事情,已经过了三四日。
即墨煌每日明着过来探望,娘亲都说不见,他便只好央求泓绿,夜里给他开个方便之门,让他能远远看一眼的好。
泓绿暗自酸楚,这件事上,殿下到底是无辜的——可娘娘她?,她?不肯见也?有不肯见的好,省得?看到孩子,生?了什么舍不得?离开的心,不如从开始便没有留什么希望。
泓绿轻声回道:「殿下放心,娘娘很好。」
他哪里放得?下心,还要抬步去窗边看一看,泓绿又?伸手一拦:「殿下。」
即墨煌垂下了眼睛,微微失落,转头?离开。回东宫的路上,月上中天,照得?砖石发亮。锦靴踩过砖地,他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方手绢。这手绢是娘亲十六年前留下的。
那?时候,他在梨花树下,初次遇到娘亲时,他……他早该知道的,那?样的气息,那?样不由自主亲近的直觉。
等即墨煌已经出了承明殿,稚陵却?蓦然坐起。不知怎么,她?有些心悸,倏地从梦里惊醒。
她?一贯做什么梦,几乎都是要梦到前生?里家破人亡的场景,可这一次,她?却?梦到了奈何桥头?。
梦到她?明明饮下了孟婆汤,却?还在听到即墨浔的声音后,回头?看去,看到十数名鬼差押住了他。她?也?看到了一块笔立着的高耸巨石,以及石面上雕刻的芸芸众生?的姓名。
她?还看到即墨浔心口血流如注,扶着那?块石头?,抬起眼睛。
到这里时,她?便从梦里惊醒了。
这真是毫无道理的梦。
她?深吸一口气,至今也?不知他到底使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追到阴曹地府去。
但?是生?死有命,他一介凡人……他一介凡人,又?有什么本事更改一二呢?
日子进了九月,每下一场雨,天气就要寒上一分。
这半个月尚未下雨,即墨浔的病却?也?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称病不朝多日,连朝臣们都不放心,上了许多摺子问安,替他处理政务的太子殿下多半只模棱两可地批覆,叫外人猜不透他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即墨浔望着侍奉他吃药的小太监端了药来,他支起身子,抬手端了药碗正欲喝药,冷不防听到殿外淅沥的雨声,秋雨不似夏雨那?么急,且伴着滚滚雷声,秋雨潺湲,淅淅沥沥浇下来。他动?作微顿,眉头?紧锁,却?听吴有禄恭敬禀报说,薛姑娘来要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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