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姑娘这个楼主当得还真是清闲。」
许少央此时从秋水阁中出来,看上去依旧是个年轻药童。她眼圈红红,像是哭过,看到门外二人,她的目光却暗暗躲闪。
辛晚楼上前:
「怎么了?」
许少央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希望我帮一个忙。」
见她不愿多话,辛晚楼便也不再相问。
解休叹息一声,不动声色地挎起许少央的手肘,将她一只手握在手心里。许少央现下还是小少年模样,看着未免有些奇怪。辛晚楼不语,只默默看着。
「他那是心病,心病难医,我只能治他那日激出来的肺上旧伤。其馀还需你们多看顾。」
解休缓道。
「你若还怜惜他,还想要他活命——就早点带走他。」
辛晚楼目光微闪,继而又眉目低垂,齿列咬在唇上。
「好,」她缓道,「那假死药,何时给我?」
「那药凶险,还需试一阵子,」解休思索片刻,道,「待沈夫人头七之后吧。」
*
夜雨初歇。
纸张焚烧的气息在夜雨湿润的空气里黏腻地弥漫开来,仿佛永远也散不掉了。黄白纸钱燃烧的灰烟缓慢升腾,火焰里的纸钱倏忽而逝,便似它所祭奠的那些轻而易举便逝去的人命。
辛晚楼站在檐下,注视着一身麻衣戴孝的那人。
他这些日子出奇地亢奋,夜里却每每睁眼到天亮,即便辛晚楼
陪在一边都毫无用处。待到今日,他那挥霍多日的体力终于耗尽,便如苟延残喘的火烛,摇晃着守在纸灰燃烧的火焰旁。
闻淙不许他为沈夫人戴孝,全宫上下更不许一人祭奠。沈羡亭已不再听了,固执地跪在冰冷潮湿的青石地上,一张一张地丶烧了一整日的纸钱。
宫中已派人过来,紫菱心里吓得发慌,面上却依旧挺拔不改,丝毫不敢露怯。那公公问时,她只泼辣蛮横地强装镇定,说道:
「殿下何曾是祭奠沈夫人头七,而是祭奠是先帝崩逝三七——」
「陛下三七前日已过——」
「前日我们六殿下病了,」紫菱袖中的指尖发抖,语气却故作豪横,「六殿下病得起不来,还找了弃月楼的大夫来看。我们殿下今日刚能起身便急着祭奠先帝——公公是不想让我们殿下尽一份孝心吗?」
那公公心下无语,终于作罢,啐她一口便扬长而去。紫菱看着他的车马消失在道路尽头,终于长舒一口气,霎时腿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门口守卫将她扶住,紫菱缓过气来,便又急匆匆地撇开他的手,往园内去。
「辛姑娘——」她小步跑至辛晚楼身旁,正要开口,看一眼沈羡亭背影,又换作耳语,「姑娘,快让殿下歇歇吧……不说宫内人找不找麻烦——殿下枯坐一日,今日这么冷——只怕冻病了。」
辛晚楼点头,却说:
「劝了,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