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算回来了……奴婢们真是焦心死了,」紫菱说着,帮他脱下身上的外衣,「丹萍给殿下烧了热水,殿下歇一会儿过去,也算接风洗尘。」
正说着,外裳拿下来,她看见他衣上透出的血迹,突然一愣。
「殿……殿下挨打了?」
沈羡亭正佝偻着身子低低地咳,许久说不出话,只点下头。紫菱给他端一杯水出来,看他喝下,终于缓过一口气。沈羡亭说道:
「咳……无妨……」
「那还是别沾水,奴婢先替您上个药。」
闻淙虽说只打他一下,可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已是让他背上皮开肉绽了。紫菱看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拿了药粉的手便有些不敢动弹。
她战战兢兢地将药粉撒在沈羡亭伤口处,本想着他前些日子受箭伤颇为怕疼,今日恐怕也是如此,谁料那蜇人的药粉撒下去,他并无半点痛容。
沈羡亭平静地伏在枕上,双目紧闭。紫菱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将呼吸都放缓。可过了许久,他忽然问道:
「这种伤口可会留疤痕?」
紫菱有些意外,他不像是在意身上有没有疤的人——况且他身上疤痕不少。
「只要小心照看,想必留不下疤的。」
沈羡亭这时睁开眼,空洞地盯着远处燃烧的烛火,又问:
「紫菱。」
「你在宫里待了许多年……宫里是用什么药,才能让伤口不留下疤痕……」
紫菱觉得奇怪,但也不曾问出口。她略加思索,便道:
「其实……宫里用的药和宫外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金疮药一类——奴婢现在给殿下用的药也是外头随处可见的。」
「不过嘛……」她沉思道,「当年我还在皇后娘娘那里伺候时,娘娘倒是有一种药,叫玉兰息,去疤很是有效呢。」
「玉丶兰丶息……」沈羡亭喃喃念着,「你说是皇后娘娘的?」
紫菱点头,道:「是啊,但其实是皇后娘家人进贡来的药。」
「当年……陛下亲至难民营时沾染毒疮丶面目有损,此事鲜有人知,若非奴婢当年在皇后宫中做事便也难知此事。后来是吕国舅寻人制此秘药,进贡于陛下。才让陛下容貌恢复如初。」
「说来啊……那时皇后娘娘还只是淑妃,虽说受宠但后位始终空悬——后来登上后位,想必也有吕国舅那瓶玉兰息的功劳——」
紫菱忽然一顿,立时连骨髓里都透出寒意。
她惊慌地瞄沈羡亭一眼。
那瓶玉兰息助吕淑妃成为皇后,便也是令沈夫人最终被打入冷宫。而眼前这一位——正是废后的儿子。
「奴丶奴婢失言!求殿下责罚!」
紫菱立时撇下药瓶,慌乱地跪在地上。
她紧闭双眼丶紧咬下唇,便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怕要被他打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