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你咋醒了?是不是饿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疼了?还是嗓子不舒服了?」
「我。。。没事。。。」
嗓子仿佛干枯了一般,完全不像是孩童的声音。
柳巧娘还是没放下心,刚想要摸摸儿子额头,却又缩回了手。
看着那只肿胀不堪的手,包裹了一件打满补丁的袄子也显得瘦弱的身子,赵丰年很清楚地知道,那袄子里塞的不是棉花,而是秋天打下来的稻草,想到这里,他感觉又有什么从自己眼睛里掉出来了。
柳巧娘手足无措,「宝儿不哭宝儿不哭,娘亲在呢,娘赚到钱了,给宝儿买了糖葫芦,等一会儿药好了,宝儿吃糖葫芦,就不苦啦,宝儿不是最喜欢糖葫芦了吗?」
他何其有幸,重活一世,还遇到这样的父母啊。
城里大夫开的方子很有用,第二天一早,赵丰年就不再发烧了,也让柳巧娘暂时放下了心,只是想到还没下山的丈夫,心里又是暗中焦急。
「哟,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大早上就刨食呢。」
赵家四个媳妇儿是轮流做饭的。
柳巧娘昨日去镇上给人家浆洗衣服,昨天傍晚才从镇上回来。
赵家没有留饭的习惯,她因为时常出去做工导致家里的事便有时候没法顾及,虽赵老头跟张老太太体谅么儿给孙子买药不容易,都允她少干点家务活好让她有空去做事,但是其他几个媳妇心里到底是不舒坦的。
每回见了人,总归是要刺几句的。
替人家浆洗衣服这活儿也就冬日里好做,这年头家家都不富裕,便是镇上有那手上宽松一点的,也就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愿意花几个铜子请人,天暖了可舍不得,镇上吃喝更花钱,不见得就阔气多少的。
柳巧娘念着妯娌帮忙好,也知道大嫂王氏就是这么个性子,于是听见这话也不生气。
「宝儿大好了,也没起低热了,昨天一天没吃,今早好不容易有了点胃口,我给他煮点米汤,大嫂今天就歇一歇吧,昨天劳烦你们帮着照看宝儿了。」
人家好脾气,王三娘也不好再发作,再说,老四家的孩子虽然病着,倒也不折腾人,只躺在床上,不时咳嗽几声,吃药方便自有婆母张氏,是不用她们管着的,不过多分点眼神的事。
「不是我说,你们也该合计合计再要个孩子了,就铁子那身子骨儿,昨日又咳了好一阵子,未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巧娘往灶膛里送了根潮湿的树枝,没回这话,只默默道,「他伯娘,宝儿有名儿的。」
王三娘翻了个白眼,嘟囔着什么,出了灶屋。
「也不是城里人,叫什么宝啊珠的,也不怕犯了忌讳折了寿!」
「哟,这眼瞅着还下着大雪呢,大嫂就上火啦?」只见一尖下巴吊梢眼,削肩窄腰的女子从二房屋子里走了出来。
王三娘见了人啐了一声,「王小红,我没找你,你倒是先惹我了,你说说,昨儿个你家柱子找我们大胖要吃的算个怎么回事?要脸嘛,这都八岁了,还整日里四处讨食吃,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小乞儿呢!」
王小红也不甘示弱,「孩子吃了一口饼而已,亏你还是大伯娘呢,这斤斤计较的,他能吃你几口?」
「还吃几口?吃一口也不行,前头刚分了家,说好了今后就各过各的日子了,撺嗦你儿子吃我家的粮是个什么理?」
「好了,都住口!我跟你们娘都还在呢!老二家的,你是该好好管教柱子,老大家的,你也别跟个孩子过不去!」
赵老头的
声音打断了这场争端。
赵老头名叫赵大强,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他一出声,顿时谁都不敢造次了。一阵安静过后,小院里这才又响起了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家拢共四房人,虽然分家了,但是毕竟冬日里不好起房子,又都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至于大冬天的就赶出去单过了。
事实上,生养了四个儿子,还给四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这是赵老头最大的骄傲,毕竟,村子里多的是那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的汉子。只是,前头还好,这媳妇儿娶回家了,矛盾也多了,有了孙子孙女后,矛盾就更多了,家里屋子也住不下了,若不是几房的矛盾越来越深,就凭着「父母在,不分家」这句话,赵大强是不想分家的,就算分家,也不会在年前分家。
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大概是每个媳妇都想要分家过当家作主的日子,巧娘也不例外,只是她知道这次分家,除了大房丶二房争着送谁家孩子去读书的原因,也离不开她们家的缘故,她家宝儿吃药是个无底洞,即便是她男人能上山打猎补贴也填不上,妯娌们早就有了不满。
因此趁着还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想多干点活,也不去计较那些了,毕竟,这么多年了,若不是大家的体谅,又有婆母帮着照顾宝儿,她跟赵来贺也不能放开手去找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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