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清死后,朝堂空出了一个位子。
但更空的,是威望。
他虽贪墨,但于庙堂之中多年行走、结交广泛,甚至一度被视为“士林最后的守门人”。如今这名门阀长老骤然殒命,礼部人心惶惶,士族惴惴,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那位促成他死局的兵部尚书,下一步打算如何收网。
曹林却出乎意料地安静。
他没有趁势推动礼部大改,也没有推荐接任者,更没有要求女帝扩大兵部权力。
他只做了一件事:遣散原兵部三司中与顾延清往来密切者六人,改由其直属亲信接手军械、征调、册账三线之权。
在外人看来,曹林应该把顾延清吃干抹净,但是他却如此低调,让其他明白这位尚书大人作风的人很不适应。
只是女帝不这么想,她看透了曹林想做什么。他收揽权力的方式,远比其他人想得更高明。
政务堂内,她披衣夜坐,面前是一封未批的奏折,手指在那处空白停留许久,始终未落笔。
“你觉得,他是在为大宣尽忠,还是……”
身后展素低声回道:“陛下,兵权之变,向来不分忠逆,唯分利害。他今日不取,日后也会取,除非他胸无大志。”
女帝冷冷看了他一眼。
展素顿了顿,随即低头:“臣失言。”
可她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安慰或宽解,只淡淡地说了句:“……你这些话,倒像是沈靖州说的。”
空气忽地沉了下来。
展素缓缓抬眼,眸中微不可查地滑过一丝不快。
他是影卫,是死士,是替陛下擦去所有“她不想看见之物”的人。可现在,他的话竟被与沈靖州相提并论?
他垂下眼眸,心中第一次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与此同时,宋远翠坐在未央宫深处,捧着刚从内司得到的一份机密名录,轻轻一笑。
那是展素三日前调兵入宫的调令副本。
她指尖轻点一行:“夜巡分卫,东内阁角楼。可东内阁,正是顾延清当年设藏案之地。他真的以为,女帝一直信他信到底?”
——轮到我的回合了。
宋远翠将这份文书悄悄送入了东厂右护卫统领之手。
只言片语,不附评语,只标注一句:“权不可以久持。”
展素想要独断副本的节奏。
要不是展素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即便曹林动手,也不至于把三部尚书一下子搞死,顶多让他告老还乡。
。。。。。。
数日后,金銮殿上。
曹林低头递交了又一封兵械补调奏折,条目细致,措辞平稳。
然而,女帝看着,却半晌未言。
表面上看着平静,可她心中却起了刺。
——自从顾延清死后,展素的影子似乎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