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负责掌罚的妈妈走出来,手持戒尺,狠狠地打了下去。
吴妈妈跟在宋夫人身后,听见戒尺重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却没有听见宋令嘉的哭声。
她咬紧了牙关,泪扑簌簌地落下来,硬是一声不吭。
哪怕皮开?肉绽,疼得昏过去,这一次,她死不低头。
宋家的家法,是一块用紫檀木制成的戒尺,长约十?寸,厚约两指。历经多年,被?血肉滋养得焕发出光泽。
自宋令嘉从太平观归家以来,挨打便是家常便饭。
国公爷与夫人对她管教甚严,读书习字丶吟诗作画,一言一行都必须做到最好,若是做不到,等着她的便是处罚。
吴妈妈一边觉得她可怜,一边又觉得她罪有应得。
若不是那对恶贯满盈的夫妻将两位小姐调换,让她鸠占鹊巢,真正的宋小姐何至于流落在外许多年?
最初的那些?年,老爷与夫人派人没日没夜地找着小姐,却如大海捞针一般,始终没有消息。煎心熬肺夜夜折磨,于是,宋令嘉无论做得再好,在他们心中都是错。
戒尺打在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骇人。下手的人偏偏又打得刁钻,只落在近肘腕处,不会?让人看见。
吴妈妈知道?,宋令嘉最害怕戒尺,最怕黑暗。
所以每次罚完,老爷都会?命人把她关在清风堂。那个许多年不打扫,只要关上?门,就?不见天日的地方。
让她备受折磨,以此赎罪。
可是,仇恨在长久的岁月里浸润,似乎成了痼习,渐渐地,让他们失去了作为父母爱子?女的能力。一切只是为了利益,留下宋令嘉是为了利益,推她上?太子?妃之位是为了利益。
以至于真正的宋令嘉回来之后,失而复得的欣喜之下,是更难以消解的无所适从。
这数十?下戒尺打完,宋令嘉果然又被?关进了清风堂。
浑身上?下,只有双臂处的衣料洇着大块血迹。
吴妈妈心绪复杂地叹了口气。这下,大小姐心中对二小姐的恨恐怕是更上?一层楼,冤冤相?报,恨意难消,这段几代人之间?的孽,何时才能到头啊。
*
「姑娘,大小姐又被?关入清风堂了。」
竹筠阁中,李茵正搬了桌案到窗边明亮处临帖,听见怀玉的话,她笔走不停,在雪白?宣纸上?落下一个个字。
宋令嘉挨打的事情,她自然早有耳闻。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也难。
她淡淡地道?:「我知道?,她罪有应得。」
怀玉似乎静默了一瞬,李茵抬头,「你同情她?」
怀玉连忙摆手,「当然没有,我只是以为姑娘会?心软。」
「而且,夫人这次雷厉风行半分不让,我也觉得有些?……」她斟酌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
李茵低头一笑。
「局势如此,步步相?逼,哪里容得了我心软?」
她的话里有几分凄凉无奈,怀玉听了,只觉得心疼。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