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一提,众人都想起来了,七嘴八舌的讨论,兴致再涨,然而那商贾看着长街蜿蜒的妆奁队伍,却无声叹了口气。他曾有幸与皇后来往过两次。
皇后如此大才,倘若托生男子,不知是何等耀眼人物,从此改门换庭,史书称赞,千百年后也有人提起,交相夸耀。
可惜皇后是女子,一入宫门深似海。
商贾摇摇头。
鼓乐声不绝,热闹非凡。
将军府内,刘生清点抬数,他铁了心要给孟跃弄出无与伦比的大阵仗,问珠宝主事:“现在珠宝还有多少抬?”
“还有八十九抬。”
刘生又唤来古玩玉器主事询问,主事答曰:“还有九十抬。”
刘生一路问过去,又看了看天色,此时孟九挺着大肚子而来,刘生眼皮子一跳,把人扶到屋里,“今日事忙,人多眼杂,仔细撞着你,你快回屋歇着。”
“我怕你漏了东西。”孟九反手抓住刘生的手腕,急道:“一丈高的那尊翡翠观音像,你可千万别忘了。”
刘生安抚她:“放心罢,这样的大件儿,我哪里敢忘。”
“还有一人高的玛瑙盆景儿,隆部王送来的冬虫夏草,整张的貂皮,对了,还有隆部王送的十二箱宝石,我记得有绿松石,琥珀,羊脂玉……”孟九神情焦急,刘生不得不打断她的话,“莫急,这些东西都备着,不会少的。”
孟九愁眉不展:“不行,你还得再看看,财帛动人心,我怕有人偷拿。”
除了隆部王送来的贺礼,还有各地商贾所献,北面儿来的虎皮雪参,南面儿的瓷器古玩,蜀地的锦缎,沿海送的鲍鱼瑶柱珊瑚景儿,东西繁多贵重,需得小心再小心。
刘生笑道,“谁敢偷拿?纵你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咱们将军驭下手段。反而是你,你身子重,倘若今日有个什么,将军又该惦记你了。”
孟九被说服了,好好待在屋内。孟熙过来送东西,陪她说了一会子话。
“外面可热闹了,孟家人看着妆奁出府,眼睛都红了。不过昌哥盯他们很紧,不会出乱子的。”孟熙如此说着,握杯子的手却在抖。
孟九:………
“我阿娘那边还在忙,我先去帮她。”孟熙丢下一句就走了。
天上的日头逐渐偏移,怀化大将军府的妆奁队伍却丝毫未停,犹如一个源源不断吐露金子的金山。
百姓们随意买了饼子垫肚子,眼睛盯着妆奁瞧。
有顾珩送聘在前,是以孟跃的妆奁进宫,也未盖盖子。
天色已晚,盒内泛着莹莹光辉,“是夜明珠!!”
“你看清楚,那是粉色珍珠。”
“真漂亮啊——”女娘们看的眼也不眨,少有女娘不喜欢珍珠。
孟家人都快被酸水浸透了,早知孟跃不凡,可这一箱又一箱珍宝抬出府。而他们还在为住处,一口吃食发愁。简直是云泥之别。
孟二丫气的直哭,“爹,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坐拥金山银山,却给家里人两根野草,你还是不是孟跃的爹了!”
“闭嘴!”孟父低声怒喝,孟二丫刚要反驳,却对上孟父赤红的眼,他胸膛剧烈起伏,口中嗬嗬喘气,几欲噬人。
其他人也被吓到了。孟泓霖咽了咽口水,“爹,天晚了,我们回屋罢。”
孟父不语,许久,孟父才转身离去,其他人松了口气,跟上孟父。
妆奁队伍还在继续,一直持续到次日巳时,昼夜不歇,足十二个时辰,共计九百九十抬。
京都上下无不侧目,纵使顶级世家嫁女,六百六十六抬也是极限了。更遑论皇后妆奁,不仅量多,更是质贵,非滥竽充数。
他们从前还是小瞧了皇后。
恭王听着底下人来报,心中五味杂陈,良久,他阖上眼,“退下罢。”
转眼芒种,大婚之日。
连太后送来孙嬷嬷赵嬷嬷帮衬着,还特意寻了家庭美满的两名老妇人为孟跃梳头,谓之十全老人。铜镜中,孟跃发髻高梳,熟悉又陌生。
她的眉心用朱笔描就繁复华丽的宝相花纹花钿,那对英气的长眉也被修剪,描了远山眉,眼尾斜红,弧形漂亮的双唇仔细勾勒出蝴蝶型状。
秦秋和孟九远远坠在角落,惊叹道:“将军,您真美。”
孟跃侧身对她们招招手,秦秋和孟九迟疑不前,她们前半生坎坷,承蒙皇后不弃,大喜日子让她们留下。换了其他人家,都不能让她们踏入家门,唯恐沾了晦气。
孟跃道:“这发髻太高,你们帮我戴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