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惟眨眨眼睛:「为什么?」
「……」云湄失语片刻,道,「你先带我出门吧。」
「那好,」乔子惟以为她在家里闷不住,馀光扫过她受伤的指骨,倒是想起一回事来,「先前与你说的那位会柳枝接骨术的大夫,是只坐堂不上门的,咱们直接去那儿,让他一并给你看诊。」
云湄颔首。
张夫人掌着乔家内宅外院的大小事宜,门房套车也得拿对牌走她的令,闻声打探他们要去哪儿。
乔子惟就差把真情实况给说出口了,云湄好险才截住他的话头:「听说城外鸿圆寺的腊梅开了,我们去赏赏。」她圆滑地笑笑,做足了面子功夫,「我学了手插花儿的皮毛,回来献给老爷跟太太,让您二老评鉴点拨。」
横竖医馆跟鸿圆寺在一处,至时候说是去医馆拜会旧友,再顺道摘些梅枝回来孝敬就是了。
张夫人关切地问了两句她身上好全没有,云湄微笑对答,张夫人又左左右右地试探了一番,这才放他们走。
——其实张夫人想听的是他们二人要去勾栏瓦舍混玩,晚上好给乔老爷吹枕头风来着。
啧,可惜了。
这表姑娘看起来也不是吃素的,里子指不定坏成什么样儿,勾得人家正经少爷对她上足了心,好好的官家小姐不相亲,非把一颗心扑在了她这么个不僧不俗的货色身上。面上倒是会讨好,纵是始终不露面的老爷也被她连带着顺了刺猬毛,教人难得挑她的错。
不过她踏进乔家,就是最大的错处了。
张夫人盯着他们的背影,由衷地笑了笑,心情极是舒畅。又探手去揪身旁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的耳朵,「她皮子好吧,让你看痴了去?晓得她是什么出身么,你也想学着你兄长浑来?连你房里的通房都比不上!个没眼力见儿的,好歹娘给你选的都是良家子……」
***
云湄的所有财帛尽皆换成了各地都可以通兑的大蔚银票,斜挎个包袱就能走。她今天也是这么干的,临走前揣了个布包出来,乔子惟还不知道她想要跟自己分道扬镳,哪又能知晓布包里头就是她的全部家当,满以为里头只是装着姑娘家随身携带的妆镜脂粉什么的。
洞庭毕竟乃是岳州府的府城,道上的薄冰日日都有巡城的小吏进行洒扫,不然也有高门大户的小仆清晨起来各扫门前雪。是以,一路车辘辚辚畅通无阻,约莫两炷香,二人便到得了鸿圆寺山下。
寺庙坐落在山腰处,人立在山麓,便能闻见深林之中传出的丝丝缕缕的梅香,随着冬日的清寒之气,一并渗入肺腑。
云湄闻着却并不畅快,反而勾得五脏抽缩,又生出一股子亟待呕吐的欲。望。
她的神色登时难看至极,一迭声在心中期望,这只是未褪尽的风寒引发的症状而已。
乔子惟见状,表情亦十分复杂。扪心自问,没有哪个男子能够接受心爱的姑娘肚子里揣着旁人的孩子,还因此害喜难捱,形貌心情俱都受损。
见她着实难受,乔子惟只好按捺心绪,克制着说道:「我扶表妹进去吧。」
云湄从头到脚都恶心非常,浊气淤结在四肢百骸,想吐个畅快却又因为食欲不振丶肠子里没货而无从吐起,眼下确实不怎么走得动路。半途突发状况栽倒可不好,是以也没再忸怩,任乔子惟稳稳搀扶自己,走入了医馆。
今日坐堂的乃是刘大夫,便是那位与乔子惟相识的致仕归乡的老御医。
二人认识的缘由十分奇妙——彼时春心萌动的潮灵公主受了皇姐的教唆怂恿,率人堵住了随何大儒进入翰林院研学的乔子惟,乔子惟无奈之下只好选择爬墙出逃,又因是个文人,自小浸**海,骑射弓马丶舞刀弄枪只是草草涉猎,堪称是个荏弱无力的琉璃美人,不幸从墙头摔将下来,险些把腿骨给摔折。
何大儒护犊子,一张状纸上达天听。皇帝得知此事,将潮灵禁足一月,又派同样出身洞庭的御医刘大夫为乔子惟妥善医治腿伤,盼他们乡友之间宽慰交谈,以此减免爱臣的怒气。
老乡见老乡,又是出于引人发笑的荒唐缘由,伤筋动骨又不是一两日便可痊愈,这么一来二去地来往诊治,两下里便搭上了忘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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