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吗?你好,我是你应伯母。李明记者天刚亮就到我们家了,他把情况都跟我们说了,也把他在路上写好的内参清样给我们看了……”
李明记者一路风尘仆仆,搭乘省供销社的运货车,终于在清晨时分抵达了京城。
当天通往京城方向的火车班次已经全部发车。
为了抢时间,李明搭乘上了赵振国托关系帮忙联系上的省供销社运货卡车。
他顾不得颠簸和艰苦,挤在堆满货物的车厢角落里,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一路风尘仆仆,在车轮与公路的摩擦声中,争分夺秒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凝聚成文字。
倒了两次车,终于在晨曦微露时驶入京城。
李明记者跳下车,顾不上满身尘土和一夜未眠的疲惫,也顾不上回单位或者找个地方梳洗整理,就搭上最早的那班公交,去清大找应教授夫妻。
他深知这篇报道的分量,也明白经过许调查员这件事,常规的新闻报道渠道很可能已经受到干扰甚至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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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应家那间充满书卷气的客厅里,李明将自己此行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讲了。
从农民们那一本本精心记录的田间档案,讲到赵振国设计的、连专家都称赞的科学对照试验;从暴雨之夜全村老少拼死抢收的感人场面,讲到许调查员前后的反常表现、老鹰嘴的“意外”以及那铁证如山的鞋印照片……
不光如此,他把这一切,凝聚成一篇翔实、客观、完整,同时又充满了对基层改革实践深切同情与支持的内部参考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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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应夫人的叙述,王新军能想象到李明记者这一路的艰辛与决绝,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李明此举,无疑是冒着风险,绕开了可能被渗透的环节,为真相的传递开辟了一条隐秘而关键的通道。
但问题随之而来——内参写好了,这把刺向谎言的利剑已经铸成,可要怎么才能突破封锁,将它递到能决定胜负的决策者手中?
王新军无奈地对着话筒,把现在的情况跟应夫人说了,最后补充道:
“在这种时候,想把我们这份揭露真相的内参,通过常规渠道送进会场,引起重视,简直难如登天!弄不好,还会被中间环节直接扣下,根本到不了领导眼前!”
电话那头的应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显然也愣住了,能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焦急地转头呼唤:“老应!老应!你快来听!”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应教授那带着学者特有的沉稳,此刻却同样凝重的声音:
“新军,是我。你刚才说的,麻烦你再说一遍。”
王新军连忙又将目前的困境和担忧复述了一遍。
应教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思考和权衡。
几十秒后,应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了平日的温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了决断的果决: